梅尔的指尖深深掐入码头栏改锈蚀铁皮,海风将她鬓角的黑发吹得凌乱。远处,诺克萨斯战舰的黑帆如同乌鸦的翅膀,在海平线上投下不祥的阴影。她认得出领头那艘旗舰上飘扬的家徽——黑铁与玫瑰交织的纹章,正是米达尔达家族的标志。
\"姐,要准备迎接仪式吗?\"管家在她身后低声询问。
梅尔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扫过码头区——工人们正慌乱地收拾货箱,商贩们紧张地拉下店铺的金属帘门。就连平日趾高气扬的皮城贵族们,此刻也都躲在镀金马车里窃窃私语。
\"不必了。\"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北海的寒冰还要冷,\"母亲从不在意这些虚礼。\"
海鸥在她头顶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剑梅尔想起昨议会厅里的一幕:黑默丁格站在长桌上,绒毛炸开的模样活像只被激怒的雪貂。老约德尔人的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她心上,可当她的目光扫过杰斯低垂的头颅,扫过议员们讥讽的嘴角时...
\"梅尔议员!\"一个谄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霍斯卡尔正迈着滑稽的碎步向她跑来,丝质手帕不停擦拭着秃顶上的汗珠,\"您看到诺克萨斯的舰队了吗?这简直是赐良机!我们可以借他们的力量...\"
\"萨罗议员。\"梅尔转身时,裙摆上的金线在阳光下划出凌厉的弧线,\"您知道诺克萨斯人最擅长什么吗?\"
\"当...当然是战争艺术!\"萨罗兴奋地搓着手。
梅尔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萨罗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他们最擅长的,是把盟友吃干抹净后,连骨头都嚼碎吞下。\"
港口的钟声突然敲响,沉闷的声响在建筑间回荡。梅尔望向海面,旗舰已经驶入港口,她能清楚地看到站在船首的那个高大身影——安蓓萨·米达尔达永远笔直的脊背,在晨光中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指甲不知不觉陷入掌心,梅尔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想起离家那的情景:母亲站在同样的位置,声音像淬毒的匕首:\"你太软弱了,无法保护家族的人只有被家族抛弃的命运。\"
而现在,这个曾经将她放逐的女人,正带着整支舰队来到皮尔特沃夫。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在这个战争一触即发的节点。
\"准备我的马车。\"梅尔突然对管家,金色眼影下的双眸深不可测,\"不,备两辆。一辆去议会,一辆...\"她顿了顿,\"去吉拉曼恩家。\"
当第一块跳板搭上码头时,梅尔已经整理好表情。她扬起下巴,如同时候接受母亲检阅时那样,将所有的犹豫与恐惧都锁进骨子里的某个角落。海风突然变得凛冽,吹散了她最后一缕犹豫。
无论母亲带来的是战争还是阴谋,这一次,她都不会再当那个被放逐的女孩了。
码头的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梅尔的金色裙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站在安蓓萨面前,却仍需要微微仰头——母亲的身形依旧如铁塔般魁梧,肩披诺克萨斯将军的漆黑披风,胸前的家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双与梅尔如出一辙的金色瞳孔里,带着审视与玩味。
\"你在皮城干得不错。\"安蓓萨突然开口,嗓音低沉如闷雷。
梅尔的指尖下意识掐入掌心。这句夸奖来得太突兀,像是毒蛇吐信前的温柔低语。她挺直脊背,丝绸礼服下的肌肉绷紧,声音却维持着贵族式的优雅与冷硬:\"你来皮城做什么?\"
安蓓萨笑了。那笑容让梅尔想起时候见过的沙漠狐——狡黠、残忍,且从不掩饰自己的猎食意图。
\"皮城不是号称进步、包容之城吗?\"安蓓萨摊开戴满铁戒的手掌,\"难道我不可以带着我的士兵过来见见世面?\"
梅尔的眉头深深蹙起。母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的刀刃,而她太熟悉这种话术了——诺克萨斯的外交辞令,永远藏着三重的算计。
\"你绝对还有别的企图。\"梅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锋利。
安蓓萨的笑意更深了。她突然伸手,一把抓过身后瑟缩的金发男子——那是个皮尔特沃夫的商人,此刻正颤抖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但你没有证据。\"安蓓萨的手指抚过商人苍白的脸颊,语调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旅途漫长,现在我要享受我的'甜点'去了。\"
她转身离去,披风在身后翻卷如黑浪。诺克萨斯的士兵们整齐列队,铁靴踏在码头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梅尔站在原地,海风灌入她的衣袖,冰冷刺骨。她知道母亲在挑衅,在试探,甚至可能已经在皮城的某个角落布下了暗棋。但现在,她只能维持表面的礼节。
\"那么,\"梅尔微微颔首,声音清晰而克制,\"欢迎来到皮城,安蓓萨将军。\"
安蓓萨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随意挥了挥,像是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仆人。
梅尔注视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甲板的阴影中,指甲早已刺破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码头的木板上留下几枚暗红的印记。远处,皮城的钟声响起,悠长而沉重,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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