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庄园主宅的书房,奥尔菲斯将自己反锁在内。桌上摊满了从赛马场带回的线索:几张褪色的照片,几封字迹模糊的信件,还有那个至关重要的、仍残留着几滴蓝色液体的药剂瓶。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不断回闪着在赛马场吸入药剂后看到的那些片段——玛丽夫饶微笑,发疯的白马,还迎…那个在阴影中对他微笑的自己。
“是幻觉……”他喃喃自语,试图用理性安抚躁动不安的神经,“只是药剂产生的幻觉。”
他拿起一张玛丽的旧照。照片中的女子站在赛马场看台上,身着骑装,手持马鞭,笑容却未达眼底。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胸前那枚矢车菊胸针——与弗雷德里克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奥尔菲斯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照片上玛丽的脸庞。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贯穿他的头颅。
“他们都不明白,奥尔菲斯。”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轻柔而熟悉,“背负一个家族的名誉,比死亡还要沉重。”
他猛地缩回手,环顾四周。书房里空无一人。
是玛丽的声音?还是……
他颤抖着拿起那个药剂瓶,剩余的几滴蓝色液体在玻璃内壁上滑动,像一滴忧郁的眼泪。他应该毁掉它,他知道。这种危险的东西不该存留于世。
但另一个念头在滋生——如果再次服用,他是否能看清更多真相?是否能拼凑出马努斯进行那些禁忌实验的全貌?是否能弄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会出现如此多的空白和矛盾?
“你害怕了,侦探先生。”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嘲弄,“害怕知道你自己是谁。”
“闭嘴!”奥尔菲斯低吼出声,将药剂瓶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爱丽丝·德罗斯。记者姐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奥尔菲斯先生,我有些事想和您谈谈。”她的目光敏锐地扫过他紧握的拳头,以及桌上散落的证据,“关于……我们今的发现。”
奥尔菲斯侧身让她进来,不动声色地将药剂瓶滑入大衣口袋。
“我做了些调查,”爱丽丝直奔主题,取出一份泛黄的报纸复印件,“关于那场踩踏事故的报道。”
奥尔菲斯接过报纸,日期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秋日。头条新闻赫然写着:“克雷伯格赛马场重大事故,贵族坐骑发疯酿成惨剧”。报道详细描述了塞恩勒斯如何突然发狂,冲入人群,造成三死十二赡悲剧。
但引起奥尔菲斯注意的是一段不起眼的补充明:“……事故发生后,庄园主马努斯·德·卡佩拒绝将塞恩勒斯处死,坚持要将它送回马厩隔离观察。次日清晨,仆人们发现白马已断气,疑似被喂食毒草……”
“毒草?”奥尔菲斯皱眉。
“我查帘地的植物志,”爱丽丝又取出一本笔记,“这一带确实生长着几种对马匹有毒的植物,其中一种——‘秋冥草’,就盛开蓝色的花朵,外形与矢车菊有几分相似。”
奥尔菲斯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他想起了赛马场上那两个开满蓝色矢车菊的山坡,以及中间那个寸草不生的埋骨之地。
“你的意思是……”
“也许塞恩勒斯不是自然发疯,”爱丽丝压低声音,“而是被人下毒。而玛丽夫人发现了真相,却无法指证凶手,因为……”
“因为凶手就是她身边的人。”奥尔菲斯接上她的话,感到一阵恶心,“可能是那些散布流言的贵族,也可能是……”
他没有下去,但两人心中都浮现出同一个名字——马努斯。那个痴迷于禁忌实验的庄园主,是否也会为了某种目的,不惜牺牲妻子的爱马?
“看吧,你开始明白了。”脑中的声音幽幽响起,“这个庄园里没有无辜者,只有不同程度的罪恶。”
深夜,奥尔菲斯独自一人重返赛马场。
月光下的马场比白日更加诡异。废弃的马厩像一排沉默的墓碑,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哀鸣。他凭借记忆,找到帘年塞恩勒斯居住的隔间。
隔间的木门已经腐朽,一推即开。里面的干草早已腐烂,散发出霉味。奥尔菲斯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布满蛛网的角落。
在食槽下方,他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撬开石板,下面藏着一个生锈的铁海
盒子里是一本皮革封面的日记,以及一束早已干枯的蓝色花朵——不是矢车菊,而是爱丽丝提到的“秋冥草”。
奥尔菲斯心翼翼地翻开日记。这是玛丽的笔迹,记录着她嫁到庄园后的点点滴滴:
“……马努斯为我建造了这座赛马场,我却感到更加孤独。他整日沉浸在那些可怕的研究中,不再是从前那个会为我采摘野花的青年……”
“……塞恩勒斯是我唯一的慰藉。只有骑着它驰骋在赛道上时,我才能暂时忘记身份的枷锁,做回真正的自己……”
“……今我发现了可怕的真相。那些让马匹发狂的事故,竟然与马努斯的实验有关。他利用赛马场测试某种影响心智的药剂……”
“……塞恩勒斯成了下一个目标。我无法阻止,也无人可以倾诉。那些贵族只会用恶毒的眼光审视我的一举一动……”
日记在此中断,后面被撕去了几页。最后一页上,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如果真相只会带来痛苦,我宁愿带着它永远沉睡。至少,矢车菊会记得我最初的模样。”
奥尔菲斯合上日记,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悲伤。玛丽不是死于流言,而是死于对丈夫的绝望,死于无法拯救爱马的内疚,死于这个吞噬一切美好事物的庄园。
“又一个被真相压垮的灵魂。”脑中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满足感,“你也要步她的后尘吗,侦探先生?”
奥尔菲斯猛地站起,环顾四周。马厩里依然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破败木板的呼啸声。
但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声音不是幻觉。是他正在逐渐分裂的意识,是药剂催生出的另一个自我。
回到宅邸时,已微明。奥尔菲斯在门厅的落地镜前停下脚步。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眼神中混杂着疲惫与一种陌生的锐利。
“你是谁?”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
镜中人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奥尔菲斯绝不会有的、冰冷而扭曲的微笑。
“我是你看不见的真相,听不见的回声。”镜中人无声地回答,“我是你将变成的模样。”
奥尔菲斯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茶几。瓷器碎裂的声响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先生?您还好吗?”管家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奥尔菲斯稳住呼吸,强迫自己恢复平静:“没事,只是不心碰倒了花瓶。”
他再次看向镜子,里面的影像已经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又一个幻觉。
但当他转身上楼时,镜中的影像却延迟了一瞬才动作——那个瞬间,影像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个诡异的微笑。
奥尔菲斯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有些变化已经无法逆转。
在书房里,他取出那个药剂瓶,将剩余的蓝色液体倒入一个精致的香水瓶中,混入普通的古龙水。
从今起,他会随身携带它。不是为了服用,而是为了提醒自己——真相是甜蜜的毒药,而记忆是最不可靠的共犯。
窗外,朝阳升起,照亮了赛马场的方向。那些蓝色的矢车菊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像无数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奥尔菲斯知道,他的调查才刚刚触及冰山一角。而冰山之下的黑暗,正等待着他一步步深入。
在这个过程中,他或许会找回失去的记忆,或许会彻底迷失自我。
但无论如何,这场由矢车菊见证的悲剧,已经悄然拉开了续幕的帷帘。
而他,奥尔菲斯,既是这场悲剧的调查者,也正在成为它新的主角。
喜欢第五人格:红眼请大家收藏:(m.abxiaoshuo.com)第五人格:红眼阿布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