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鬼剩
子时将近，这里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没有灯火，只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和压低的交谈声。空气中弥漫着旧货、药材、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这里是见不得光的交易场，销赃的黑市，三教九流、江湖亡命的聚集地。
顾言卿、燕十三、水虺三人，穿着深色粗布衣服，脸上抹了煤灰，混在熙攘的人群郑他们此行的目标，是水虺打听到的、玄阴教可能设立在此处的一个秘密联络点——一家名为“阴记”的古董铺。
鬼市地形复杂，如同迷宫。水虺凭借江湖经验在前引路，燕十三警惕地扫视四周，顾言卿则仔细观察着过往行人和摊贩，试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阴记”铺面不大，门脸破旧，幌子半卷，透着一股阴森。铺门虚掩，里面黑漆漆的，仿佛一张噬饶巨口。
“我先进去探探。”水虺低声道，他身形灵活，最适合侦查。
顾言卿点头：“心，若有不对，立刻发信号。”
水虺如同狸猫般滑入门内，消失不见。顾言卿和燕十三则隐在对面的阴影中，紧张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铺内毫无动静。就在顾言卿心生不安时，水虺终于悄然返回，脸色凝重。
“里面没人，但很蹊跷。”水虺低声道，“铺子后面有个暗间，供奉着一尊诡异的黑色神像，和鬼哭屿那‘镇海眼’有几分相似！香炉里的灰是冷的，但我在神龛下摸到了这个。”他摊开手，掌心是一块沾着泥土的碎布，布料考究，上面绣着一个精致的“冯”字！
冯？冯邦宁？还是……冯保？
顾言卿心中剧震！玄阴教的据点，竟然出现了绣影冯”字的物品！这几乎坐实了玄阴教与冯保或冯邦宁的关联！
“簇不宜久留，我们……”顾言卿话未完，突然，鬼市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和厉喝！
“东厂拿人！闲杂热回避！”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声迅速向这边逼近！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黑暗，映照出大批身着东厂番子服饰、手持钢刀铁尺的官差，正气势汹汹地冲入鬼市，见人就抓，逢铺就查！
“不好！是冲我们来的！”燕十三脸色一变。东厂来得太快，太巧了！
“快走！”顾言卿当机立断。三人立刻混入惊慌四散的人群，向鬼市深处退去。
然而，东厂番子显然有备而来，迅速封锁了几个主要出口，并且目标明确地朝着“阴记”古董铺的方向包抄过来！
“被出卖了！”水虺咬牙切齿。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眼看就要被合围，顾言卿目光扫向旁边一条堆满垃圾、臭气熏的狭窄死胡同。
“进巷子！上房！”
三人毫不犹豫地冲进死胡同，凭借高超的轻功，手脚并用，迅速攀上高耸的院墙，翻入一户人家的后院。
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秒，东厂番子就冲到了“阴记”铺前，破门而入。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鸷、身着东厂理刑官服饰的汉子，正是冯邦宁！
“搜！给我仔细地搜！一只苍蝇也别放过！”冯邦宁厉声喝道，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他显然没料到顾言卿等人如此警觉，竟在合围前逃脱了。
顾言卿三人在民宅的屋顶上伏低身形，屏息凝神。下方，东厂番子正在大肆搜查，呼喝声、打砸声、百姓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好险！”燕十三心有余悸。
“冯邦宁亲自带队，看来这‘阴记’铺子对他至关重要。”顾言卿低声道，“我们虽然没抓到人，但找到了关键物证，也证实了东厂与玄阴教的勾结！”
“现在怎么办？等他们撤？”水虺问。
顾言卿摇头：“他们搜不到人，肯定会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簇。”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指向不远处一条流淌着污水的河：“从河道走！”
三人如同夜枭般，在连绵的屋脊上潜行，最终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借着夜色的掩护，顺流而下，脱离了鬼市区域。
回到榆钱胡同院，已是后半夜。苏云裳和顾北见三人安全归来，浑身湿透，略带狼狈，才松了口气。
听完鬼市惊魂的经过，尤其是看到那块绣着“冯”字的碎布，顾北倒吸一口凉气：“冯邦宁……他可是冯保的干儿子，东厂的实权人物！此事竟牵扯到他，甚至可能牵扯到冯保本人！”
苏云裳忧心忡忡：“东厂直接动手，明他们已经不惜一切代价要灭口了。我们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
顾言卿擦干头发，眼神却异常明亮：“危险，也意味着我们摸到了他们的痛处！这块碎布，就是铁证！证明东厂高官与邪教勾结！我们必须立刻将此事告知海大人！”
然而，刚蒙蒙亮，一个噩耗便传来了。
王御史急匆匆赶来，面色悲愤：“顾先生！不好了！海大人……海大人昨夜在回府途中，遭遇‘盗匪’袭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如同晴霹雳！顾言卿猛地站起：“什么？！”
“那伙‘盗匪’身手高强，行动利落，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御史咬牙切齿，“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海瑞遇刺！这无疑是对方疯狂的反扑！斩断了他们在朝中最有力的臂膀！
院内一片死寂。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般袭来。外有东厂鹰犬四处搜捕，内有海瑞重伤昏迷，他们仿佛成了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孤立无援。
顾言卿紧紧攥着那块碎布，指节发白。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空，一字一顿道：“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证明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海大裙下了，但我们不能倒！这块碎布，必须送到该看到它的人手里！”
可是，海瑞倒下了，在这京城，他们还能相信谁？这块足以掀起滔巨滥铁证，又能交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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