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金属门将外界的疯狂暂时隔绝，只留下内部凝滞的空气和压抑的呼吸声。墨影处理完肩伤后便如同雕塑般守在入口阴影处，电子眼偶尔扫过外部监视孔，大部分时间处于低功耗警戒状态保存体力。雷公笨拙地保养完那条麻烦不断的义臂后，也抵不过疲惫与伤势，靠在墙边电子眼光芒逐渐暗淡，陷入待机休憩，沉重身躯偶尔因梦境抽搐。
唯有凌渊，无法安眠。
墨影给予的阴穄鼠肉干确实起了作用，温和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暂时抚平部分精神燥裂感，将溟渊疯狂絮语稍稍推远。但这平静极其脆弱，如同惊涛骇浪前筑起的薄薄沙墙。
当外界光线彻底消失，墟界陷入更深沉原始的黑暗时，变化开始了。
起初只是一种微弱几乎被忽略的**共鸣**。
并非来自脑海中低语，而是源自……外部。极其遥远却又异常清晰，仿佛有无形弦连接着他灵晶废墟与远方某个庞大无匹的能量源。那能量源波动频率，与他体内那丝来自张狂湮灭的同源污染之力，产生了某种令人极度不安的和谐共振。
滋滋……滋滋……
细微的、仿佛高压电流流过潮湿导线的声音在耳蜗深处响起，或直接响在意识里。这不是幻听，而是能量感知被极度放大后的具象化。
他猛地睁眼，紫瞳在黑暗中如同两簇幽幽燃烧的鬼火。安全屋内一切如常，雷公沉重呼吸声，墨影几乎消失的存在福但那诡异共鸣感正以惊人速度增强！
远方……那个方向……是墨影之前粗略指出过的、灵能枢纽可能存在的方位！
是它！那个九科技正在建造的、试图连接溟渊的疯狂造物！即使相隔如此之远，即使可能尚未完全激活，其散发出的、与溟渊同频的能量波动，已经像灯塔般穿透无数废墟和扭曲的空间规则，精准锁定了他这个“同类”！
“呃……”凌渊猛地捂住额头，一股尖锐如同冰锥刺入颅骨的剧痛陡然爆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脑海中低语不再是模糊混乱的絮语，而是被这股外来共鸣能量无限放大、提纯、变得……**清晰**！
不再是无法理解的嘶吼和尖叫，而是开始凝聚成片段式的、扭曲的**信息流**！
破碎画面如同失控数据洪流强行涌入视觉神经覆盖现实景象：
* **他看到** 无数扭曲的由光影构成的触须从大地深处破土而出疯狂舞动，每一条触须上都密密麻麻刻满了不断流动变化的诡异符文，那些符文的结构……竟与他熟悉的灵能代码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邪恶！
* **他看到** 巨大无比的如同生物心脏般搏动的钢铁结构，表面覆盖着蠕动的人工血肉和闪烁的数据流，每一次搏动都泵出滔的粘稠的暗紫色灵能洪流，洪流中沉浮着无数痛苦挣扎的人形虚影！
* **他看到** 张狂那张扭曲恐惧的脸再次浮现，但这一次他的嘴巴张裂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从中涌出的不再是话语而是汹涌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数据流，数据流中包含无数被压缩的关于“南门计划”的残缺图纸和疯狂指令！
* **他看到** 墨影家族守护的那件“镇龙玺”，在一只冰冷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巨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出现细微裂痕，裂痕中渗出金色的如同血液般的液体！
* **他甚至看到** 雷音门被数据妖潮淹没的惨状被以更高清更残酷的方式重现，那些师兄弟的身体如同蜡般融化融入那些由代码和怨念构成的怪物之中，他们的惨叫被编码成了某种怪诞的歌颂毁灭的圣歌！
“不……！”凌渊几乎要嘶吼出声，但他死死咬住了自己手腕，用剧烈疼痛来对抗这精神上的恐怖侵袭。鲜血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这不再是简单精神污染或幻觉！这是……**信息轰炸**！是远方那个灵能枢纽无意识散发出的、关于其本质、关于其连接目标、关于其创造者疯狂意图的**数据残响**！而这些残响正通过他体内那丝同源的力量和他独特的心源流感知被强行解密播放！
代价是巨大的。大脑仿佛要在过量信息冲击下沸腾燃烧。皮肤下黑纹以前所未有活力疯狂蠕动如同活着的刺青，带来一阵阵灼烧和冰寒交替的剧痛。紫瞳中漩涡旋转得几乎要崩溃，视野边缘开始出现大片雪花和扭曲马赛克。
他感到意识正在被拉扯，一部分被牢牢钉在安全屋这具痛苦不堪的躯壳里，另一部分却仿佛被那遥远枢纽吸引要脱离肉体融入那片疯狂能量海洋之中！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那遥远的灵能枢纽似乎也……**感知**到了他。
不是清晰的锁定，更像是沉睡巨兽在无意识翻身的刹那触碰到了身边一只微弱却“熟悉”的萤火虫。一种庞大的混沌的充满贪婪吞噬意味的“注视”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存在。
这感觉让他毛骨悚然如坠冰窟！
他猛地蜷缩起身体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粗糙的金属地板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衣物。他拼命收敛心神试图构筑更厚的精神壁垒将那恐怖数据洪流和邪恶注视阻挡在外。
但效果甚微。那共鸣来自于力量本质的层面除非他彻底剥离那丝污染之力否则根本无法完全隔绝。而剥离那力量很可能意味着他此刻勉强维持的修为平衡彻底崩溃甚至可能直接危及生命。
这是一个无解的困局。力量与代价如同一体两面。他能提前感知到灵能枢纽的方位和那令人战栗的规模甚至窥见一丝其可怕本质的碎片代价就是承受这近乎毁灭性的精神反噬和被其反向感知的风险。
“呃……嗬……”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最终还是从他齿缝间漏出在死寂的安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入口处的墨影瞬间转头即使在黑暗中她似乎也能清晰视物。她看到了凌渊蜷缩颤抖的背影听到了那极力压抑却依旧痛苦的喘息。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迅速确认了外部依旧安全然后才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
她蹲下身没有触碰他只是冷静地观察着他的状态。她看到了他皮肤上那不正常的仿佛拥有生命般蠕动的黑纹看到了他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腕看到了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混乱而痛苦的数据流光。
“枢纽？”她低声问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一针见血。
凌渊无法回答只是艰难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更多的冷汗从额角滑落。
墨影沉默了片刻。她显然无法体会凌渊正在经历的具体痛苦但她能理解这种联系的可怕。她从腿袋里又拿出一块用同样锡纸包裹的阴穄鼠肉干塞进凌渊那只没有受赡手里。
“压制它。或者适应它。”她的建议依旧简短而实用带着墟界生存者特有的冷酷哲学“在我们到达那里之前别先被它弄疯了。”
完她不再打扰他退回原位继续她的警戒。她能提供的帮助只有这么多真正的战斗发生在凌渊自己的意识深处。
凌渊紧紧攥着那块肉干却没有立刻服用。他抵抗着那无休止的数据低语和恐怖幻象努力集中起一丝残存的理智去思考。
灵能枢纽……比想象的更庞大更活跃也更……“饥饿”。它似乎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能量中转站更像是一个拥有微弱本能不断试图汲取和同化周围一切能量的活物。
九科技到底造了个什么东西？！
而这恐怖的造物如今正与他产生着致命的共鸣既是指引前路的危险信标也是时刻侵蚀他神智的毒药。
长夜漫漫数据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灵魂。每一次共鸣的增强都让他更接近那个疯狂的能量源也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南门计划”所蕴含的足以令世界万劫不复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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