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在震颤,冰屑与碎石化从穹顶簌簌落下。那深不见底的幽蓝冰渊如同巨兽苏醒的喉咙,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嗡鸣。悬浮于其上的暗蓝色能量聚合体——那团“低语”的核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污浊水潭,剧烈地扭曲、翻滚,伸出的能量触须狂乱舞动,散发出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
七枚暗紫色的圣骸碎片,如同归巢的夜鸟,拖着幽光的尾迹,义无反关投入那团暗蓝能量之中!
“噗——”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气泡破裂般的闷响。暗蓝色能量团猛地向内收缩,随即爆发出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暗紫蓝色光芒!光芒中,那些模糊的低语瞬间变得清晰、高亢,汇聚成一种非饶、充满亵渎意味的咆哮,直接冲击着洛辰的灵魂!
“归来……吾身……补完……”
“契约……枷锁……破碎……”
“深渊……即……永恒……”
洛辰闷哼一声,感觉脑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灵魂深处那两道寂灭印记剧烈震颤,冰晶薄膜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碎裂。缪薇的祝福与诗性火花自动激发,在他精神世界外围形成一层摇曳的、如同诗篇文字编织的光幕,顽强地抵挡着这恐怖的精神冲击。
他死死盯着那团融合了圣骸碎片的能量。碎片在其中沉浮,暗紫色的幽光与暗蓝色的污染能量相互纠缠、侵蚀、融合,仿佛在进行一场残酷的吞噬与反吞噬。能量团的体积在膨胀,散发出的威压呈几何级数攀升,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似乎要冻结成实质。
冰渊之下,那令人心悸的悸动感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顺着这能量通道,试图挣脱束缚,爬升而上!
“不能让它完成融合!不能让下面的东西出来!”洛辰瞬间明悟。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能量干扰,这是一场仪式!利用圣骸碎片作为高纯度能量源和定位信标,接引深渊之下某个恐怖存在的仪式!而银行,或者巴顿主管,将他引导至此,就是为了加速或者观测这个过程!
他眼神一厉,顾不上隐藏实力。强大的神力自体内奔涌而出,不再是之前精准操控的细流,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涛!冰冷的银白色光芒在他周身闪耀,将洞窟内诡异的暗蓝紫光都逼退了几分。
“阴影穿梭·孽渊信标!”
他没有选择攻击那团正在异变的能量核心,那太危险,可能引发不可控的爆炸,或者加速融合。他的目标是冰渊边缘,那三具跪伏的守墓人尸体,以及他们周围那些搏动着的黑色血管状脉络!
身影融入阴影,瞬息间出现在一具守墓人尸体旁。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尸体上散发出的、与寂灭印记同源却更加古老死寂的气息。他们并非单纯的死亡,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与意志,化为了这仪式基座的一部分。
洛辰并指如刀,凝聚着庞大神力与“契约精神”破契特性的一击,狠狠斩向连接在尸体铠甲上的那些黑色脉络!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油脂,黑色脉络应声而断,发出尖锐的、仿佛活物受伤般的嘶鸣。断口处喷溅出粘稠的、暗蓝色的污秽液体,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
有效!
这些脉络是仪式的组成部分,在传导能量,稳定通道!
洛辰毫不停留,身影在阴影中连续闪烁,银白色的神力光芒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闪现,都精准地切断大片的黑色脉络。他刻意避开了那团核心能量,专注于破坏仪式的“地基”。
“吼——!”
核心能量团发出愤怒的咆哮,显然察觉到了洛辰的破坏行为。数条粗大的、融合了暗紫与暗蓝能量的触须,如同狂暴的巨蟒,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侵蚀心智的低语,向着洛辰绞杀而来!
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洛辰瞳孔收缩,感受到致命的威胁。他全力催动阴影穿梭,在有限的洞窟空间内腾挪闪避。触须抽打在冰壁上,留下深深的、覆盖着黑色冰晶的沟壑,腐蚀性的能量四处飞溅。
“不能硬接!”
他一边闪避,一边继续破坏黑色脉络。同时,他分出一部分心神,引动了灵魂深处那被冰晶薄膜封印的寂灭印记!
不是要释放它们,而是利用它们与守墓人尸体、与这深渊气息之间存在的某种神秘联系!
“以寂灭,引寂灭!”
他低喝一声,强行刺激那两道印记。冰晶薄膜剧烈波动,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寂灭死气。这股死气与守墓人尸体残留的气息,以及深渊的腐朽力量,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霎时间,那三具跪伏的守墓人尸体,竟微微颤动起来!他们空洞的眼眶中,亮起了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蓝光芒!他们身上残留的、本应用于镇压污染的寂灭力量,在洛辰的引导下,被扭曲、反转,化作了一股混乱的、无差别的死亡冲击,向着四周扩散!
“嗡——!”
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自己人”的寂灭冲击,让那团核心能量猛地一滞,连狂舞的触须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它与守墓人力量之间的某种平衡被打破了!
机会!
洛辰眼中寒光爆射。他不再闪避,而是将全部神力灌注于双手,银白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蕴含着“债主之眼”看破虚妄与“契约精神”瓦解根基特性的光矛!
“破!”
光矛脱手而出,并非射向能量核心,而是射向了冰渊上方,那团能量与冰渊连接最紧密的、能量流动最汹涌的节点——那是仪式通道的“咽喉”!
与此同时,他口中吐出一个古老而晦涩的音节——那是他从《神陨之诗》残卷中领悟的,与神陨纪元、契约崩毁相关的力量!
“***!”
古老音节响起的刹那,整个洞窟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那团核心能量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惊惧的尖啸!圣骸碎片的幽光与深渊的暗蓝光芒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仿佛这个音节触动了它们最本质的、关于“契约”与“背叛”的记忆!
“轰隆——!!!”
光矛与古老音节的力量,同时作用在仪式通道的节点上!
惊动地的爆炸发生了!
暗蓝、暗紫、银白三色光芒疯狂交织、湮灭,形成一股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向四周席卷开来!冰渊边缘大面积崩塌,无数巨大的冰块和岩石坠入无尽的黑暗。那三具守墓人尸体在风暴中瞬间化为齑粉。狂舞的能量触须寸寸断裂、消散。
悬浮的能量团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急剧收缩、变形,最终在一阵不甘的、充满亵渎意味的嘶鸣中,猛地炸开!
强大的冲击波将洛辰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身后的冰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冻结成红色的冰晶。他感觉全身骨骼如同散架,神力几乎消耗一空,灵魂上的冰晶薄膜布满了裂痕,寂灭印记传来的刺痛几乎让他昏厥。
他强撑着抬起头,望向爆炸中心。
那团恐怖的能量聚合体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逸散的、微弱的光点。七枚圣骸碎片散落在崩塌的冰渊边缘,光芒黯淡了许多,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纹,但它们似乎扛住了爆炸,并未毁灭。
冰渊之下,那令人心悸的悸动感消失了,恢复了死寂。只有那令人不适的低语,依旧如同背景噪音般,在矿洞深处隐隐回荡,但强度大不如前。
仪式,被强行中断了。
洞窟内一片狼藉,能量乱流尚未完全平息。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两道隐晦的、属于银行的观测意念,在刚才的爆炸冲击下,似乎受到了干扰,暴露出了确切的位置——就在洛辰侧后方的一个隐蔽支洞入口处。
还没等洛辰有所反应,那崩塌的冰渊深处,毫无征兆地探出了两条细长、漆黑、完全由精粹的深渊能量构成的触须!它们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两道观测意念所在的位置!
“不!!!”
支洞内传来两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伴随着神力激烈爆发的光芒。
但这一切在那两条漆黑触须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噗!噗!”
两声轻响,如同熟透的果子被捏碎。
神力光芒瞬间熄灭,惊恐的尖叫戛然而止。
那两条漆黑触须缩回冰渊,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支洞入口处,那迅速被黑色冰晶覆盖、冻结的两具扭曲残骸,以及他们脸上凝固的极致恐惧。
洛辰瞳孔猛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银行的观察员……被灭口了!
不是被他,而是被那深渊下的存在,在仪式被破坏的暴怒中,精准地找出了“窥视者”,并瞬间抹杀!
这冰冷而残酷的一幕,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深渊,不容窥探。而银行,似乎也并非完全掌控局面。
洞窟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洛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矿道深处隐隐传来的、其他失控傀儡因为核心能量源被破坏而逐渐停机的倒地声。
他挣扎着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冰,目光扫过散落的圣骸碎片,又看向那两名观察员殒命的方向,最后落回重新变得死寂的冰渊。
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清理了失控单位,中断了异常能量源。
但代价是:圣骸碎片受损,自身重伤,灵魂封印濒临破碎,并且,亲眼目睹了银行观察员被深渊存在抹杀。
洛辰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与腐朽气息的空气,眼中没有丝毫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只有更加深沉的凝重与冰冷。
他弯腰,艰难地将那七枚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圣骸碎片一一拾起,收回储物袋。
银行的计算,深渊的低语,守墓饶踪迹……这一切,如同巨大的蛛网,将他越缠越紧。
而他现在,需要带着这个烫手的山芋,以及一个绝对不能由他口中出的“真相”,返回那个看似安全,实则可能更加危险的观测站。
风雪,依旧在矿洞外咆哮。但洞窟内的寒意,却比外界冰冷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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