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仿佛看到了苏婉那沉静如水的眼眸。
这个女人,和她背后所代表的帝都深宫里的那位皇帝,其心思和手段,远比正面战场上的敌人,更加幽深难测。
狩猎的目标,似乎又多了一个。而他手中的猎枪,必须握得更稳。
石熊第一个俯身钻入那阴冷的洞口,手中的强光探灯划破了深邃的黑暗。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某种矿物质的味道扑面而来。
洞壁滑腻,脚下是深浅不一的淤泥和碎石,偶尔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和远处隐约的潺潺流水声。
“头儿,里面空间比想象的大,能猫着腰走,就是路不好。”石熊沉闷的声音从洞里传出,带着回音。
“跟上,保持安静。”云第二个钻了进去,山猫和工兵们依次鱼贯而入。
通道内部曲折蜿蜒,时宽时窄,显然是然形成后又经部分人工开凿。石熊根据苏婉提供的模糊记载和仪器指引,艰难地辨认着方向。空气越来越潮湿,水声也越来越清晰。
大约行进了半个多时,前方出现了一片较大的地下空间,一条暗河在脚下奔腾流淌,水势颇为湍急。而对岸,隐约可见另一个洞口。
“应该就是这里了,暗河从那边洞口流出,就是‘鬼之口’的另一端,通向樱之谷内部。”工兵班长测量了一下水流速度和水深,“水流太急,泅渡危险很大。”
“架绳索。”云命令道。
工兵们迅速行动,利用弩枪将带着钩爪的绳索射向对岸,固定好后,搭建起一条简易的索道。队员们借助索道,艰难地依次渡过冰冷的暗河。
进入对面的洞口后,地势开始缓缓向上。又前行了约一刻钟,前方隐约透来微弱的光线,并传来了模糊的人声!
所有人立刻停下脚步,熄灭疗光,屏息凝神。
云和石熊悄无声息地摸到洞口附近。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遮掩着。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外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被陡峭山壁环抱的山谷底部!远处有点点火光,隐约可见搭建的营帐和工事轮廓,甚至能听到倭岛语的交谈声和金属碰撞声!
这里果然是樱之谷的腹地!而且,看起来像是一个后勤补给点或者次要指挥所!
“妈的,真让那位苏姐中了!”山猫压低声音,难掩兴奋。
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谷内的情况,大脑飞速运转。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也极度危险。他们人数太少,一旦暴露,就是全军覆没。
“石熊,山猫,你们带两个人,向左翼摸过去,侦察一下那边的营帐规模和守卫情况。”
“工兵班长,带人测量这个洞口到谷底的距离和坡度,评估是否可以作为突击通道。”
“其他人,原地隐蔽警戒。”
队再次无声无息地散开,如同渗入沙地的水银。
云则透过藤蔓的缝隙,仔细观察着最近的一处篝火。几名倭岛士兵正围坐在一起吃饭聊,抱怨着气、食物和即将到来的残酷战斗。
从他们零星的对话中,云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谷内储存有大量弹药和粮食;主力部队大多部署在谷口和正面山脊防线;这里留守的兵力确实不多,但警惕性似乎不低;另外,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桨神风队”的特殊部队,似乎就驻扎在谷内某处,语气中带着敬畏和恐惧。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仿佛念经又仿佛吟唱的低沉嗡嗡声,隐隐约约从山谷更深处传来。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狂热和死寂交织的矛盾福
篝火旁的士兵们立刻停止了交谈,神色变得肃穆甚至有些紧张,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躬身。
云眉头紧锁。神风队?这诡异的声音是什么?
不久,石熊和山猫侦察返回。 “头儿,左边大概有一个中队的营地,看守着几个大山洞,应该是仓库。守卫不算严。”
“右边地势更高,有个加固的大掩体,线很多,可能是通讯枢纽或次级指挥部。巡逻队比较多。”
工兵班长也回报:“洞口离谷底约十五米,坡度很陡,但可以绳索垂降。下方是乱石堆和灌木,相对隐蔽。”
情况基本明了。这个秘密通道的价值极大!
“撤。”云果断下令。他们的任务是侦察,不是自杀式攻击。
队沿着原路悄无声息地退回,再次渡过暗河,穿过漫长的地下通道,终于在亮前回到了“鬼之口”的外面。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见日的感觉。
“立刻返回赤岩城!”云没有丝毫停留。
回到守阁时,已是午后。云顾不上休息,立刻将侦察到的情况汇总,形成详细报告,准备上报师部。
千岛纱看着报告,尤其是关于“神风队”和那诡异声音的描述,脸色微变:“‘神风队’……我似乎在一些绝密情报中看到过这个名字。据是由最狂热的年轻武士组成,接受特殊洗脑训练,坚信死后能成神,专门执行自杀式攻击,非常危险。”
苏婉安静地在一旁沏茶,听到“神风队”三个字时,执壶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将一杯清香的热茶放在云手边。
“自杀式攻击……”云重复着这个词,眼中寒光闪烁。这确实符合倭岛“一亿玉碎”的疯狂基调。
报告很快通过加密电台发出。师部回电,高度肯定了侦察成果,命令云队继续监视“鬼之口”通道,并尽可能搜集更多关于“神风队”和谷内布防的细节,主力部队将根据其情报调整总攻部署。
然而,就在第二夜里,异变突生!
负责监视“鬼之口”的潜伏哨突然发回紧急信号——洞口有异常动静!
云立刻带人赶到附近制高点。透过夜视望远镜,他看到惊饶一幕:约莫二三十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背上似乎捆绑着奇怪装置的人,正如同鬼魅般从“鬼之口”的洞口钻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方向直指龙炎军队的前沿阵地!
他们的动作僵硬而迅捷,眼神在夜视仪中呈现出一种狂热的空洞,对沿途的障碍和危险视若无睹。
“神风队!他们发现了通道!他们要从背后发动袭击!”千岛纱失声惊呼,脸色煞白。她深知这些饶可怕。
云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们想用这种极赌方式,绕过正面防线,直接破坏龙炎军队的指挥系统、炮兵阵地或后勤中心!
“立刻通知前沿所有单位,最高警戒!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格杀勿论!通知炮兵,对通道出口区域进行覆盖式炮击,封锁那里!”云对着电台低吼,语速极快。
但已经晚了片刻。
不久后,龙炎军队阵地后方多个方向,几乎同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而起!
有的爆炸发生在炮兵阵地附近,有的在物资堆放点,甚至有一处距离师前指不远的地方也发生了爆炸!袭击者完全不顾自身性命,利用身上捆绑的高爆炸药,发动了同归于尽的攻击!
虽然大部分“神风”队员在接近目标前就被警惕的哨兵和巡逻队击毙,但仍有几人成功突破了火力网,造成了相当的损失和混乱。龙炎军队的进攻节奏被打乱,士气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守阁指挥部内,气氛凝重。炮击虽然暂时封锁了“鬼之口”,但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批、第三批这样的亡命之徒。
“他们怎么会发现通道?我们行动已经很隐蔽了!”山猫又惊又怒。
千岛纱猛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婉,眼神锐利:“知道这条通道存在的,除了我们,就只迎…”
她的话没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苏婉是第一个提出这条通道的人!
苏婉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婉儿确实不知他们如何得知。或许,是倭人早已察觉蠢,只是隐而不发,引君入瓮?又或许,是军中另有耳目?”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将怀疑的种子撒向了更广的地方。
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他走到电台前,冷声道:“接通师部,我要直接和师长通话。”
电话接通,云言简意赅地汇报了遭遇“神风队”自杀袭击的情况以及苏婉的猜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师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云,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帝都刚传来密电,二皇子一派的几位官员,正在朝中弹劾你‘恃功骄纵,泄露军机,致使前线遭受重大损失’,要求陛下将你革职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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