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进凤仪宫正殿,檐角铜铃轻响。沈知微端坐主位,指尖缓缓划过赤金凤簪的尾端。那支簪子昨日才系上发间,今日已压住满宫喧声。她刚受完各宫嫔妃的请安,礼数周全,却无人敢与她对视太久。
门外脚步声起,内侍低声通报:“北狄使者求见。”
她抬眼,眸色未动。“让他进来。”
皮靴踏地的声音沉闷而急促。阿史那烈步入殿中,翻毛披风沾着风霜,双手捧着一封染血绢书。他低头行礼,动作生硬,不像恭敬,倒似忍耐。
“贵国宗室女沈清瑶,在北境被我军所获。”他开口,声音粗哑,“她愿以庶妹换命,望皇后开恩相救。”
沈知微垂眸,目光落在那封信上。血迹干涸成褐斑,边缘卷曲,像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她脑中忽有震动——【三秒读心启动】。
念头浮现:‘我不想死……救我……知微,你若不管我,我便把母亲贪墨库银的事抖出去!’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压,抬眼看向使者:“你她是我的姐姐?”
阿史那烈点头:“血缘至亲,岂能不顾?”
“血缘?”她冷笑一声,“她曾在我及笄那日下毒,想让我当众吐血身亡。那一碗莲子羹,是你递过去的吧?”
使者瞳孔一缩,未答。
沈知微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裙裾扫过金砖,无声无息。她在距他三步处停下,直视其眼:“你们带她走的时候,可听见她喊过一声‘妹妹’?自她陷害我那日起,沈家祠堂就除去了她的牌位。如今你们拿一个死人来要挟活人,是看错人了。”
阿史那烈喉结滚动了一下:“她若死了,北狄会将她的尸首挂于城门三日,让下人都知道大周皇亲如何惨死异邦。”
“那就挂吧。”她声音平静,“听草原风大,骨头晾干得快。正好省了火化。”
殿内一片死寂。
使者脸色铁青,却不敢发作。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虚张声势。昨夜裴砚那道诏书已传遍宫禁——“六宫事务,尽由皇后裁决”。连皇帝都退居乾元殿不再插手后宫事,他一个外邦使臣,又能如何?
沈知微转身回座,袖摆轻拂扶手:“来人,赐茶。”
宫人奉上青瓷盏,热气袅袅。她亲自执壶,将茶水注入杯中,又从袖中取出一包粉末,轻轻撒入。花椒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阿史那烈盯着那杯茶,眼神变了。
他没动。
“怎么?”她挑眉,“不敢喝?还是,你们北狄贵族,本就不敢碰辛香之物?”
使者猛地抬头,眼中惊疑交加。
系统震动——【检测到心声:‘她怎会知道我们忌辛辣?王庭密报从未外泄!’】
沈知微笑了。笑得极淡,却不带一丝暖意。
“回去告诉你们左贤王,沈清瑶既然踏上北境土地,便是自愿投奔。婚书我会替她拟一份,不必劳烦你们费心。至于赎金、交涉、威胁……”她顿了顿,“下次来的人,最好别再提这两个字。”
阿史那烈咬牙,终究接过茶盏,仰头饮尽。辛辣直冲鼻腔,他额角渗出冷汗,却强撑着不咳出声。
他退出大殿时,脚步踉跄,背影狼狈。
沈知微坐在原位,指尖轻叩扶手。窗外风吹帘动,她不动如山。
次日清晨,快马驰入宫门。一名侍卫呈上一封红漆封印的文书。封皮染血,落款处按着一枚指印。
她拆开,是一份婚书。
“沈氏清瑶,自愿嫁于北狄左贤王为正妃,永世不归中原。若有反悔,地共戮。”
下面赫然是沈清瑶的私印,还有那枚血指印。
她凝视片刻,唤来宫人:“去请陛下。”
半个时辰后,裴砚踏入凤仪宫。玄色常服未换,眉宇间带着政务后的倦意。他接过婚书,只扫了一眼,忽然低笑出声。
“好手段。”他抬眼看她,“你不救她,也不杀她。让她自己签这份东西,还按上血印。北狄得了名分,不会再纠缠边境;朝中那些讲究嫡庶的嘴,也堵死了——毕竟她已是敌国妃嫔,再提立嗣、承宗,都是笑话。”
沈知微静静站着,未应话。
裴砚走近一步,声音沉了几分:“从前我以为,你是靠我才能站稳。现在我才明白,你根本不需要谁护着。你只是借了个位置,把自己该有的权柄,一件件拿回来。”
他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道:“皇后这招,叫借刀杀人。省我一旅之师,断敌一脉之根。”
沈知微终于抬头看他。
他的目光没有怜悯,没有试探,只有彻底的认可。
“从前朕护你,是因你弱。”他,“如今朕敬你,是因你强。”
完,他转身走向殿门。
临出门前,他停下脚步,留下一句话:“六宫之事,由你做主。若有不服者……让他们来找朕。”
殿门合拢,余音散尽。
沈知微站在原地,手中捏着那封染血婚书。她走到殿角火盆前,指尖一松。
纸张落入火焰,瞬间卷曲焦黑,火苗腾起半尺高。
她看着它烧成灰烬,一言不发。
傍晚时分,宫人来报:“北狄使者已离京,带走了婚书副本。”
她点头,命人取来笔墨。
宣纸铺开,她提笔写下一道令旨:“即日起,沈氏清瑶除族籍,断供养,所有关联文书一律封存。违者,以通敌论处。”
墨迹未干,她盖上凤印。
宫灯次第亮起,映在她脸上,光影分明。她坐在凤座之下,背脊挺直,像一柄收鞘却不失锋的刀。
深夜,乾元殿送来一份边报摘要。她打开一看,是北狄内部动荡的消息——左贤王因迎娶“叛逃宗女”遭长老会质疑,部族分裂在即。
她合上折子,搁在一旁。
窗外月色清冷,树影横斜。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风灌进来,吹乱了鬓边一缕碎发。她伸手拨开,目光落在远处宫墙上。
那里曾是她重生之初跪拜请罪的地方。
也是她第一次看清这深宫规则的地方。
如今墙依旧,人已不同。
她转身回到案前,翻开一本新册子。这是六宫月例账本,以前由掌事姑姑代管。从今往后,每一笔进出,都要经她过目。
她执笔批阅第一条,落款清晰有力。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响。
外面传来更鼓声,三更到了。
她没有停笔。
一道新的条陈送进来,是尚衣局报损一批贡缎,申请补拨银两。
她扫了一眼,提笔批道:“查实损耗原因,三日内具奏。擅增预算者,革职查办。”
宫人领命退下。
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灯火映在她眼中,燃着一点不动的光。
这时,门外又有动静。
一名太监战战兢兢进来,双手捧着个木匣:“启禀皇后,北狄连夜送回一物,……是给您看的。”
她皱眉:“打开。”
匣子掀开,里面是一截断发,用红绳捆着,发尾还沾着些许泥土。
太监声音发颤:“他们,这是沈清瑶剪下寄回的,意思是……永不归乡。”
沈知微盯着那缕头发,良久未语。
她忽然伸手,将木匣往案上一推。
“扔进火盆。”
太监慌忙照做。
火光再次腾起,照亮她冷峻的侧脸。
她坐回椅中,重新拿起账本。
笔尖落下,写下第二条批注:“尚寝局明日轮值名单有误,调换两人。理由:一人曾为李氏旧仆,涉贪腐案未清查。”
字迹刚劲,毫无迟疑。
外面风声渐紧,吹得檐下灯笼晃动。
她抬起头,望向殿外幽深的宫道。
一道身影匆匆而来,是她新任的司礼女官。
“启禀皇后,兵部急报送来,北狄左贤王已将沈清瑶软禁于别帐,称其‘心志不稳,不宜理事’。”
沈知微听完,只问了一句:“她有没有再传出任何消息?”
“回皇后,没樱但……据探子回报,她昨夜试图吞金,被拦下。”
沈知微沉默片刻,缓缓闭眼。
三秒后,她睁开,声音平静:“知道了。下去吧。”
女官退下。
她独自坐在灯下,手指慢慢抚过凤座扶手上的雕纹。
那是一只展翅的凤凰,爪下踩着一朵云。
她指尖停在那里,久久未动。
远处传来打更声,四更将尽。
快亮了。
她站起身,走到镜前。铜镜映出她的面容,素净,沉静,看不出悲喜。
她摘下发间的赤金凤簪,换上一支白玉簪。
一如当年初入府时的模样。
然后她转身,走向殿门。
门外,晨雾未散。
第一缕阳光正穿过宫墙缝隙,洒在石阶上。
她迈出一步,踏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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