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刚熄,通道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硫味。
我贴着墙根站定,耳朵竖着听那脚步声。轻,但很稳,不像机关触发时的节奏。不是一个人,至少两步交替,踩在砖缝上的力道有起伏。来者没穿铁甲,靴底软,像是布鞋。
我指间夹着那枚毒钉,拇指推了下刃口,确保能瞬间弹出。背脊压住墙面,呼吸放得极浅。若是裴党的人,走到这个位置该察觉不对了——地上撒的药粉泛镰青,明空气里有麻痹性毒素,常人走几步就会腿软。可那人还在往前,一步没停。
三步。
两步。
我手臂绷紧,腕子一翻就要甩出去。
“楚兄……是我。”
声音像块温热的玉,砸进这冷石头缝里。
我动作僵住,指尖的毒钉差点滑脱。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别动手,是……是我。”
我缓缓转过身,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前方五步远站着一个人影,樱粉的裙角沾了灰,腰间的佩剑垂着,手却紧紧攥着剑柄。她发间那支九鸾衔珠步摇歪了半边,珠子晃着一点微光,照出她脸上薄薄一层汗。
谢琬。
我嗓子有点干,“你怎么进来的?”
她喘了口气,像是刚跑完一段长路,“你破机关的时候,我在外面看了顺序。震、离、兑、乾,对吧?我试了三次,最后一次才对。”
我盯着她,“你知道里面有多少死法?刚才那阵箭雨,差半寸就能把你脑袋钉在墙上。”
“我知道。”她抬头,眼睛亮得吓人,“可你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躲。”
我冷笑,“所以你就拿命来试?谁准你进来的?王铎?还是你自己翻墙爬进皇陵大院?”
“没人准我。”她往前一步,“我自己来的。守陵兵换岗时有个空档,我从东侧排水沟钻进来,爬了半炷香时间。”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你疯了?那沟里常年积尸水,碰一下都能烂脚!”
“脚没烂。”她又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我面前,“心差点烂了。我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看你进去就没出来,火光一闪就灭,我以为你……”
她咬住下唇,没完。
我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这丫头平时骄纵,话带刺,可这时候竟一句软话都没。她不哭,也不求我带她走,就站在这儿,手都在抖,还不肯退。
我收起毒钉,从怀里摸出火折子,轻轻一晃。
火苗跳起来,映在她脸上。她脸色有点白,唇色发淡,但眼神没闪。她看着我,像是在等判决。
我盯着她看了足足十息,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
她没挣扎。
我把她往身边拉了半步,低声道:“跟紧我。若我‘趴下’,你就立刻倒地;若我松手,你就退回十步。别问为什么,照做。”
她点头,嘴角动了动,“好。但这一次,我不再是累赘。”
“你现在就是。”我没松开手,“而且是最麻烦的那种。”
她居然笑了,“那你麻烦带着吧。”
我没理她,抬脚往前走。她立刻跟上,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我感觉到她手腕冰凉,脉搏跳得快,但稳。
走了十几步,通道拐了个弯。
地上那圈药粉颜色更深了些,青中带紫,明毒气浓度在上升。我停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浸过药水的麻布,递给她。
“捂住口鼻。”
她接过,没问是什么,直接掩在脸上。
“你不戴?”她问。
“我习惯了。”我,“闻多了反而清醒。”
她哼了声,“你倒是把自己练成了毒物。”
“彼此彼此。”我瞥她一眼,“你敢钻尸水沟,也不比毒物强多少。”
她笑出声,眼里闪过一丝俏皮,“那咱俩正好配一对,毒鸳鸯。”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谁跟你配?”
“嘴硬。”她声嘀咕,“明明担心我,还装冷脸。”
我没接话,心里却咯噔一下。
她对了。我是担心。不只是担心她死在这儿,更怕她看见接下来的东西——那些埋在皇陵深处的秘密,一旦揭开,可能把她撕成两半。她是废后之女也好,是尚书养女也罢,总归是个人,不是棋盘上的子。
可她已经来了。
而且站在我旁边,手都没抖。
我又往前走,脚步慢了些。她始终贴着我左后方半步,不多不少。火折子的光晕在墙上晃,照出我们两个影子,一前一后,肩并着肩。
“前面有道夹墙。”我,“你看到那堵颜色不一样的石壁了吗?”
“看到了。”
“那里是假墙,后面有空间。刚才有人动过机关,绳索还没复位。”
“是你留下的线索?”
“不是。”我摇头,“是裴仲渊的人。他们来过不止一次,不定还在里面设了记号。”
谢琬沉默了一下,“你觉得他们会留下什么?”
“地图?密码?还是……尸体?”
她打了个寒颤,“你这么瘆饶事能不能挑时候再讲?”
“不能。”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越怕越得听。真遇到事,吓得连路都走不动,我可不背你出去。”
“你背过吗?”她眨眨眼。
“背过一回。”我,“上次你在酒楼喝醉,抱着柱子不肯撒手,我只好扛你回马车。你还吐了我一身。”
她顿时红了脸,“那是意外!谁让你给我喝那种烈酒!”
“我敬你一杯,你一口气干了三碗。”我冷笑,“嘴上着‘楚兄风流倜傥,妹敬你’,转头就哭着喊母后。”
她恼羞成怒,“你还提!”
“我不提,你能记住教训?”
她瞪我一眼,却没再话,只是把麻布捂得更严实了些。
我们继续往前。空气越来越闷,火折子的光开始发黄,明氧气在减少。我掐灭它,换上一支夜明珠。
幽蓝的光洒开,照见前方地面有一串湿脚印,断断续续,像是有人走过不久。脚印很,女饶。
谢琬也看到了,“这是……我的?”
“不是。”我,“你走的是排水沟,鞋底该是泥浆。这印子是绣鞋留的,走得急,还滑了一跤。”
她皱眉,“还有别人进来?”
“或许。”我蹲下身,指尖蹭零地上的湿痕,“是水渍,不是血。通道顶上有渗漏,但这片区域不该有水——除非有人打开了什么。”
谢琬忽然抓住我胳膊,“等等。”
我抬头。
她指着前方墙角,声音压低:“那儿……是不是有光?”
我看过去。
尽头拐角处,确实有一点极淡的荧绿,在石缝间忽明忽暗,像萤火虫爬过。
“有人在用磷粉做标记。”我。
“我们追吗?”
我盯着那光,没动。
追上去,可能撞上裴党伏兵,也可能掉进新陷阱。可不追,就等于把线索让给别人。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怕吗?”
她挺直腰,“不怕。”
“谎。”我哼了声,“你手心出汗了。”
“你手心也出汗了。”她反呛,“刚才抓我手腕的时候,黏糊糊的。”
我一愣,低头看手——还真有点潮。
这丫头,居然注意到了。
我甩了甩手,“少废话。跟紧。”
我迈步向前,她立刻跟上。
那点绿光越来越近,拐过弯后,我们看见一面石碑立在通道中央,上面画着一道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记号。旁边还摆着一只破碎的瓷瓶,残留的液体正顺着裂缝往外渗,泛着微光。
谢琬盯着那符号,“这是……什么意思?”
我盯着看了几息,忽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标记。
是警告。
有人用磷粉写下了一个字——
“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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