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数千名皇城卒和殿前司的禁军，如同一群沉默的恶狼，无声地穿过死寂的街道。
他们甲胄在身，手持火把与兵刃，马蹄上裹着厚布，行动间只有甲叶碰撞的沉闷声响。
前宰相李邦彦的府邸，朱门高墙，灯火通明。
府内依旧是歌舞升平，仿佛城外的金兵，墙上的炮火，都与这里是两个世界。
当禁军用巨大的撞木，将那扇象征着权贵脸面的朱漆大门轰然撞碎时，府内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如今在皇城司和禁军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李邦彦，一个素以巧舌如簧着称的佞臣，平时一张嘴能把死的活了，这会儿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他原本正在后院跟歌姬饮酒作乐，夜夜笙歌，快活似神仙，听闻外面动静，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丁闯祸了，待禁军破门而入，才知大祸临头。
顾千帆发现他时，他正试图将一匣金叶子塞入假山缝隙中，那动作，猥琐得很。
“李相，忙着藏钱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顾千帆嘴角微扬，不急不缓。
“你放肆！老夫谋朝.......”
“抄家入库！”顾千帆懒得和他废话，下令将那金叶子连同整个府邸的家当，一件不落地抬走。
皇城司不愧是专业收租队，很快将李府洗劫一空，凡是值钱的全部打包带走。
下一位受害者是唐恪，曾主张对金议和被罢免的前宰相。
当禁军踹开他的府门时，唐大官还在秉烛夜读，一副清高自许、遗世独立的模样。
顾千帆高读圣旨，将其列为奸臣时，唐恪的手剧烈颤抖，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顾提点，老夫……老夫不过是为社稷计，为下苍生计啊！”
唐恪老泪纵横，试图辩解。
顾千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陛下之旨，毋须你我来辩，你等心向金人，于城中百姓、将士性命不顾，慈‘苍生’，恕顾某不敢苟同。”
随即挥手，皇城司便在他那清雅的书房中，精准地找到藏于书架后暗门的密室，那里堆满了金银细软，与他平日里清廉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第四位受害者是太宰张邦昌。
这位历史上曾被金人册封为“大楚皇帝”的伪帝，此刻亦在劫难逃。
靖康元年，张邦昌早就跟金人暗通款曲，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此次东京被围，他更是积极主张议和，恨不得当金饶狗腿子。
顾千帆抵达时，他的府邸戒备森严，似乎早就得到了风声。
但禁军岂是区区家丁能挡，很快便破门跃墙而入。
顾千帆没有废话一句，直接命人抄家收租。
“大胆！我谋朝太宰，政事堂副相，尔等皇城司，竟敢擅闯本官府邸，无法无！”
张邦昌身着蟒袍，脸色铁青，被几名亲信簇拥着出现在前院，厉声喝道。
顾千帆不为所动，踱步上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少废话！皇城司奉陛下密旨，只对子负责，不受政事堂辖制！你若有不服，大可去面圣辩白！”
不再废话，只一声令下：“搜！”
皇城司的探子们如同饿狼扑食，很快便从其府邸深处，搜出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细软。
银子抄了不少，但更多的是女人。
这些女子或年方二八，娇俏可人，或风韵犹存，媚态自生。
有传闻，张邦昌酷爱女色，府中暗中豢养的妾，到十余芳龄，大至耄耋之年，可谓老少皆通，令人叹为观止。
今日亲见，皇城司诸人啧啧称奇，喜笑颜开。
顾千帆踱步而至，目光扫过那些被吓得瑟瑟发抖，或掩面而泣，或故作镇定的女子。
顾提点脸上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张太宰，您这……府邸之中，倒是百花争艳啊？本官此前只闻您爱收集古玩字画，不曾想，这‘藏娇’的癖好，更是出人意料啊！”
张邦昌脸色铁青，强辩道：“顾提点休要胡言乱语！这些皆是府中侍女！并非侍妾！老夫一身行得端正，受不得半分羞辱！”
“是么？”顾千帆呵呵一笑，目光落在几位尤其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
“既然都是侍女，那便不必留在张府受苦了，本官瞧着，这几位身姿灵动，相貌出众，倒是不俗。”
顾千帆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戏谑起来：“我看，不如便将她们送去外城做些粗活，或是编入教坊司，也算是为朝廷效力了。”
张邦昌闻言，浑身颤抖，一口老血几乎喷出。
他宁愿顾千帆将这些貌美如花的侍妾悉数掠走，也不愿她们受慈羞辱，这比直接抢劫他的钱财，还要让他难受千倍！
“不就是要捐资助饷么，府中银钱尽数取走就是！勿伤我府中女眷！”
张邦昌一挥袖子，恨恨道。
到了他这等地位，没有确凿通敌证据，谁都没法抓他。
即便是贪污罪名，也得一步步调查。
前几位受害者，因是靖康元年刚上台的，家资并不丰盛。
而接下来的这位，才是真正的“巨鳄”，也是顾千帆此行最重量级的目标。
他便是执掌下财政多年，权柄赫赫的三司使陈邦光。
此人贪婪无度，以权谋私，敛财之术登峰造极，肆无忌惮。
他的府邸，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处处皆是金碧辉煌，占地之广，奢华之程度，甚至远超寻常亲王公爵。
当禁军和皇城司的人马踏入陈府时，尚未深入，空气中仿佛已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铜臭味，令人作呕。
“陈府，当真富甲下！”
顾千帆踏入前厅正堂，看着那满堂的名家古籍字画，语气讽刺。
陈邦光不仅敛财无度，更是个将财富藏匿艺术化、隐蔽化的“雅贼”。
“这厮……竟将金银铸成假山！”
一个探子惊呼道。
在陈府后花园的一处假山群中，其中一座假山竟然是用纯金铸造，外面敷以石灰，再绘以山水，伪装得衣无缝。
若非皇城司探子精于蠢，对京城官员的藏匿手法了如指掌，恐怕终其一生也难以发现这等鬼斧神工的敛财之术。
“寻常手段，如何藏得住这等泼富贵？”
顾千帆冷然一笑，指了指假山一处看似寻常的石块，轻轻敲了敲，发出与普通山石不同的空响。
“移开。”随着他一声令下，探子们心翼翼地移开伪装，露出后面一道被巧妙隐藏的暗门。
门后，是一个幽深的地道，散发着陈年的潮气与某种腐朽的味道。
皇城司的探子持火把进入，不久便传来阵阵惊呼，火光摇曳，将地道的阴影拉扯得鬼魅般伸缩。
地道尽头，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宝库！
里面堆满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珍稀古玩、各色玉器，甚至还有一箱箱未经切割的巨大原石。
这些财富，远超寻常官员的家资，是陈邦光多年来盘剥地方，搜刮民脂民膏的铁证。
如此多的财富，足可支撑上万大军的军饷！
顾千帆心中一喜，暗道好向官家交差了。
“全部登记造册，打包带走！”
整个搬运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一辆辆马车被填满，又无声无息地驶向皇宫内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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