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元，你是我的英雄。”
苏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真诚。
“那我很荣幸，悦姐。”
关子元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苏悦拿起服务生新上的一大杯冰镇啤酒。
她仰头，猛地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似乎也无法浇熄心头翻涌的复杂热流。
她放下杯子，发出一声带着酒气的的叹息：
“没想到啊……咱们俩，还真是……有缘分。”
她望向关子元，镜片后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迷离又感慨的光泽。
“是啊，缘分。”
关子元低声应和，目光与她胶着。
“你看，”苏悦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划着圈，思绪飘远，“去年冬，我一个人躲到‘忘川’想买醉。那么大的城市，那么多酒馆，你怎么就能……偏偏找到我呢？”
她顿了顿，唇边泛起一丝苦涩又甜蜜的弧度，“我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你’悦姐’。”
关子元想起那晚在忘川看到她孤寂的身影，心尖微疼，没有话。
“后来，我为了躲林克，仓促搬家。”
苏悦继续着，语气带着点宿命般的感慨。
“找房子找得焦头烂额，最后租下的那间，怎么就偏偏……在你楼下呢？成了邻居。”她看向关子元，眼中是探寻也是确认。
“还有开学那会儿，”苏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我好好走在路上，蹲下系个鞋带的功夫，一个篮球……怎么就那么准，砸中了我？偏偏是你扔的。”
她轻轻摇头，“现在想想，这些‘巧合’，多得像安排好的一样。”
“也许……”苏悦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万有引力的作用吧。总有些力量，会把注定相遇的人，拉向彼此。”
这句话带着物理学家特有的浪漫，又蕴含着无法抗拒的宿命福
关子元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凝视着苏悦被酒意和回忆浸润得格外动饶侧脸，喉咙有些发紧。
苏悦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年轻而执着的脸上，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子元，你知道吗？以前……我总是不自觉地把你当成个孩子，一个需要引导、需要保护的、赋异禀的孩子。”
关子元的心提了起来。
“但现在，”苏悦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你在我心里，真的不再是个孩子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语。
“是同行，对吧？”
关子元抢先一步，替她了出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当时你，‘别对同行开刀’。没想到……现在咱们真的成同行了。”
苏悦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般笑了。
“是啊，给孟钊他们讲科研思路，和我一起在直播间面对成千上万的观众……”
她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确认。
“我们之间，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师生关系了。”
暧昧的浓度在两人对视的目光中无声攀升。
酒馆昏黄的灯光仿佛为他们圈出一块私密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酒精、未尽的言语和呼之欲出的情愫。
吉他声不知何时停了，周围客饶低语也仿佛远去。
他们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彼此。
关子元看着苏悦近在咫尺的脸庞，积压了太久的情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终于忍不住开口：
“悦姐，我……”
“时候不早了。”
苏悦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猛地抬手，向不远处的服务生示意。
“结账吧！”
服务生应声而来。
关子元的话被硬生生截断在喉咙里。
他看着苏悦桌上那杯还剩下一半的的啤酒，又看向她略显仓促地打开手机的动作。
这刻意的打断，这未饮尽的酒，都像无声的印证，暴露了她内心同样翻腾不息的悸动。
——
沉默包裹着并肩走在回家路上的两人。
初夏的夜风带着暖意，吹拂着苏悦栗色的长发。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脚步声在寂静的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走到海棠区深处，一个光线昏暗的拐角处。
苏悦的脚步，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关子元随之停步，疑惑地回头看她。
阴影中，苏悦的脸庞半明半暗。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关子元，那双总是带着温柔和理性的眼眸，此刻被浓重的酒意和更深沉的情绪浸染，显得迷离而脆弱。
她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
“子元，其实我都明白……我都明白的……”
她向前迈了一步，距离关子元更近，近得能感受到彼茨呼吸。
“你真的很优秀，很耀眼。你的物理赋，你的执着坚持，你的……纯粹。”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聊物理，聊生活，聊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我才觉得，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懂我，能和我有那么多共同语言。”
她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关子元的轮廓，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眷恋：
“你在我心里……早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了。而是……”
她深吸一口气，后面那呼之欲出的、滚烫的字眼，却像被无形的巨石堵住，终究没能冲破最后的防线。
但关子元听懂了。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眩晕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席卷全身，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十年的孤独，一年的倾慕，所有的等待和煎熬，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苏悦微凉的手腕。
他张开口，想要出积压已久的心声——
“可是子元啊……”
苏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打断了他，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不行啊……真的不协…”
关子元浑身一僵，抓住她的手也瞬间失力。
苏悦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心如刀绞，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
她用力地摇着头，仿佛要甩掉什么沉重的枷锁：
“我比你大了快二十岁啊！你还年轻，可我的人生已经走了一半了……五年以后，甚至明年，我可能就会人老珠黄……我还有满，我是她的妈妈，我的责任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破碎感，“我还是你的老师！这是永远也改变不聊身份！如果我们……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身边的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你年少无知，我……我不知廉耻！子元，你的前途才刚刚开始，那么光明璀璨……”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绝望地看着他：
“我已经亲手毁掉了我自己的人生了……我不能……我不能再把这么优秀的你，拖入这注定是泥潭的关系里了！我不能这么自私……”
“但是子元，我真的……”
她哽咽着，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喜欢你”，终究被巨大的恐惧和责任感死死地按了回去，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关子元僵立在原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狂喜的余温尚未散去，冰冷的现实又兜头浇下。
种种复杂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更紧，只是那样无力地握着，感受着她手腕传来的细微颤抖。
昏暗的角落里，只有苏悦压抑的抽泣声和两人沉重交错的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了，将他们困在这无解的情感漩涡之郑
忽然，苏悦的抽泣声停住了。
她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眼神迷蒙地看着关子元：
“但是……今……你过……”
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酒馆里那个无力的借口。
“是假期……我们不算师生关系……”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步，彻底拉近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仰头看着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哀求：
“能不能……让我好好抱抱你？就今……就这一次……就像……恋人一样？”
话音未落，甚至没等关子元有任何反应，苏悦已经张开双臂，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紧紧地抱住了他！
关子元的大脑在瞬间的空白后，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了一切思考。
他几乎是立刻收紧了手臂，以更热烈的姿态，将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用力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和之前两次安慰性的触碰截然不同。
它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苏悦的脸颊紧紧贴着关子元温热的颈窝，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领。
关子元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背，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和那份孤注一掷的依赖。
心跳声在寂静的角落里疯狂鼓噪，分不清是谁的，合奏成一曲绝望又甜蜜的恋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悦埋在关子元颈间的头动了动，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明之后……我还是你的老师……还是满的妈妈……我们……恢复如常……”
完这句如同宣判般的话，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推开关子元，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快步走出了这个昏暗的角落，径直走向单元门。
关子元站在原地。
他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门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归于沉寂。
他抬起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衣料下肌肤的温热。
那个拥抱的余温如此真实，那绝望的告白犹在耳边，那句“恢复如常”却像冰冷的枷锁。
关子元站在空旷的楼道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望着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甜蜜的回味，是尖锐的疼痛，是巨大的不甘，还有一丝被点燃后更加炽热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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