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电机修好后，灯光重新洒满休息室，周叙白扶着林听言坐好，又从医药箱里翻出冰袋裹上毛巾，心翼翼地敷在她肿起的脚踝上。“先冷敷十分钟，等下再换热敷。”他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
林听言没应声，只是低头看着他蹲在地上调整冰袋角度的样子。他的衬衫袖口沾零灰，大概是刚才摸黑找医药箱时蹭到的，可他浑然不觉，指尖反复确认冰袋不会滑落，才直起身。
“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倒点水。”他转身走向饮水机，步伐不快，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拓。林听言的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她知道他在照顾自己，细致得连冰袋的温度都要反复斟酌，可这份好越重，她心里的别扭就越清晰。
他端来温水，递过杯子时特意在杯壁上缠了圈纸巾：“刚接的，不烫。”林听言接过，指尖碰到纸巾的瞬间，忽然想起以前他也是这样，总怕她被热水烫到，连递杯奶茶都要先自己试温。
“谢谢。”她低声道，目光落在杯沿，不敢看他。
周叙白没走，就站在沙发旁，像个待命的侍卫，眼睛时不时瞟向她的脚踝。剧组的人陆续回到各自岗位，休息室里渐渐只剩他们俩，空气里弥漫着红花油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还疼吗？”他忽然问，声音很轻。
“好多了。”林听言摇摇头，把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能处理。”
他没接话，只是弯腰拿起刚才用过的红花油，拧开盖子闻了闻，又盖好放回医药箱。“医生扭伤要静养，明别来剧组了，我让助理把修改好的剧本发你邮箱。”
“不校”林听言立刻反驳，“第三场戏的情绪我还没跟沈老师对明白，必须在场。”
周叙白皱了皱眉，像是想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那明我让车去接你，到了就坐着，别乱动。”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林听言张了张嘴，终究没再什么。她知道他的脾气，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林听言别过脸，看向窗外。雨还在下，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汽，把远处的路灯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暖黄。她能感觉到周叙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像这连绵的雨，缠缠绵绵，却又透着挥之不去的凉意。
“我让助理送你回去。”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还要盯着后面的布景，走不开。”
林听言点点头：“好。”
他扶着她站起来，动作稳当又心，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走到门口时，林听言忽然停下脚步：“周叙白，今……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分内事，别耽误拍摄就好。”
客套又疏离的话，像一层薄冰，隔在两人之间。林听言没再话，任由他的助理扶着上了车。车子启动时，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周叙白还站在门口，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烟，火星在雨夜里明明灭灭。
她忽然别过头，心口像是被烟烫了一下，微微发疼。
他在照顾她，细致得无可挑剔，可她心里清楚，这份照顾里藏着的念想，她暂时还接不住。几年的隔阂不是一场雨、一把伞、一碗粥就能抹平的，那些被时光磨出的棱角，那些没出口的误会，都还横在那里，像没愈合的伤口，一碰就疼。
车子驶进雨幕，林听言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轻轻叹了口气。脚踝还有点隐隐的疼，可比起身体的不适，心里的那份别扭更让她辗转——她贪恋这份久违的温柔，却又怕再次陷进去，重蹈覆辙。
或许，就这样保持距离，挺好的。她想。至少，不会再摔碎什么了。
第二清晨，林听言刚洗漱完，门铃就响了。打开门，周叙白的助理正站在楼道里，手里提着个保温袋，身后还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林姐，周总让医生先给您看看脚踝恢复得怎么样。”助理侧身让医生进来，把保温袋递过来，“这是刚熬好的米粥，周总特意嘱咐要温着喝。”
林听言看着医生拿出听诊器和活络油，心里那股别扭劲儿又上来了。她想“不用这么麻烦”，话到嘴边却变成镣声的“谢谢”。
医生检查得很仔细，反复按压她脚踝的几个穴位：“恢复得还行，就是别久站，最好找个轮椅或者折叠凳，在剧组里方便些。”
“我这就去准备。”助理立刻掏出手机要下单，被林听言拦住了。
“不用，我带个折叠凳就校”她不想再欠周叙白什么，哪怕是一把椅子的情分。
去剧组的路上，林听言坐在后座，手里捏着助理塞给她的暖手宝，温度透过布料渗进皮肤，暖得有些不真实。她想起昨晚后视镜里周叙白抽烟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暖手宝的边缘——他以前最讨厌烟味，呛得人脑子发昏，现在却把烟抽得那么熟练。
到了片场，林听言刚下车，就看见周叙白站在不远处的监视器旁。他今穿了件深灰色的冲锋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下的乌青淡了些，大概是后半夜补了觉。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叙白的目光顿了顿，随即朝她这边走了两步：“医生怎么？”
“没大事。”林听言往后退了半步，拉开点距离，“我带了折叠凳。”
他的视线落在她脚踝上那双明显大了一号的运动鞋上——是助理早上送来的，是周叙白让人找的，软底防滑。“走路慢点。”他没提鞋子的事，只丢下这句就转身回了监视器旁，背影看着有些僵硬。
沈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周叙白，忽然低笑一声：“某人昨半夜在道具组翻箱倒柜，要找双合脚的软底鞋，结果把人家存放戏服的柜子都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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