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猛跟着阿绛往观景台走，山间的风带着水汽吹过，拂在脸上清凉又舒服。他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之前搅乱的心情，还有对江湖纷争的烦忧，都在这青山绿水间渐渐消散。走到半山腰时，阿绛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山谷边，眼睛亮了起来：“楚先生，你看那株花！”
楚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谷边的岩石旁，长着一株深红色的花，花瓣层层叠叠，像是燃烧的火焰，在周围翠绿草木的映衬下，格外鲜艳夺目。“这是山红，比刚才看到的山丹丹更少见，听只长在向阳的岩石边。” 阿绛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眼神里满是喜爱，却又有些犹豫 —— 那株花长在山谷边缘，旁边就是陡峭的斜坡，看起来有些危险。
“我去帮你摘下来？” 楚猛看出她的心思，主动开口。阿绛却摇摇头，咬了咬嘴唇，轻声：“那里太陡了，我自己去…… 只是有点怕。” 她着，看向楚猛，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楚先生，你能不能…… 牵着我的手？”
楚猛愣了一下，看着阿绛泛红的脸颊，还有她早已微微伸出的手 —— 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尖还带着淡淡的兰花香。他没有犹豫，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软，微微有些发凉，被他握住时，明显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松开。“别怕，我牵着你。” 楚猛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阿绛点点头，跟着楚猛一步步走向山谷边。两人走得很慢，楚猛紧紧握着她的手，心地避开脚下的碎石，生怕她滑倒。走到花旁，楚猛让阿绛站在安全的地方，自己俯身摘下那株山红，转身递给她：“心点，花瓣很嫩。”
阿绛接过花，脸颊红得更厉害了，连耳垂都染上了粉色。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花，又抬头看向楚猛，眼神里满是欢喜，还有一丝依赖，声音细若蚊吟：“谢谢楚先生。” 楚猛看着她满面红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喜欢就好。”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阿绛一直把山红捧在手里，时不时低头闻一下，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回到道观时，已近傍晚，龙云辇和阿飘不知去了哪里，庭院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阿绛拉着楚猛走到之前的听涛阁，从竹篮里拿出早上剩下的野果，挑了一颗最红的，递到楚猛面前，眼神里带着几分调皮：“楚先生，张嘴。”
楚猛愣了一下，看着阿绛期待的眼神，下意识地张开嘴。阿绛轻轻把野果放进他嘴里，指尖不心碰到他的嘴唇，两人都僵了一下，阿绛的脸颊瞬间红透，连忙收回手，转身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却听到不远处传来 “哗啦” 一声 —— 像是有人手里的东西掉在霖上。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听涛阁门口站着几个身着月白色道袍的女道士，手里还提着装着草药的竹篮，显然是刚从后山采药回来。其中一个女道士看起来十七八岁，身形高挑，五官精致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比三年前楚猛见到时褪去了不少青涩，多了几分娇俏。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一双犹如秋水的大眼睛里，此刻却蓄满了泪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高高的鼻翼微微翕动，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楚猛看到她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 是阿缈！是三年前在武当山幻境阵里，他抱出来的姑娘，是那个在阵外攥着他的衣袖，红着眼眶 “楚猛大哥一定要来烟霞观找我” 的阿缈，是分别时偷偷塞给他写着名字的纸条，反复叮嘱 “千万不要忘” 的阿缈。可他这次来，先是被龙云辇那句 “急事” 骗得心神不宁，又被阿绛的温婉与茶香绊住脚步，竟真的把这个姑娘，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没问过一句 “阿缈在哪里”，没在观里四处找找那个曾经黏着他的身影。
几个女道士站在门口，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惊讶和同情。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女道士叹了口气：阿缈师妹等这个热了三年，每都在楚猛哥什么时候来，今看到这样场面，肯定伤心坏了。”
“阿缈……” 楚猛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厉害，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愧疚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
阿缈听到他的声音，那道强撑着的防线瞬间崩塌。眼泪 “啪嗒” 一声掉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湿痕。她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没让自己哭出声。旁边的女道士伸手想拍她的背安抚，却被她轻轻推开。她的目光在楚猛和阿绛之间转了一圈 —— 阿绛手里还捧着那株艳红的山红，花瓣上的水珠在暮色里闪着光，像极了楚猛当初为她擦眼泪时，指尖沾着的露水；而楚猛站在阿绛身边，两人之间还残留着刚才喂食野果时的亲昵气息，那是她等了三年都没敢奢望的距离。
阿缈的嘴唇颤抖着，想什么，或许是 “楚猛大哥你终于来了”，或许是 “我等了你好久”，又或许是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可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压抑的哽咽。她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哭声泄露出来，脚步踉跄地朝着后山的方向跑了出去。白色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只受惊的蝶，很快就绕过庭院的拐角，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
“阿缈！” 楚猛几乎是立刻就追了上去，脚步慌乱得差点踢到门槛。他的心脏跳得飞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愧疚和心疼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勒得他呼吸急促。他想起三年前阿缈在武当山的模样，他想起分别时阿缈塞给他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格外认真，末尾还画了一个笑脸；他甚至想起自己当时答应得那么痛快， “等我忙完就来看你”，可这一忙，就是三年，还让她亲眼看到自己和别的女子亲近。
“阿缈，你等等我！” 楚猛一边跑，一边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急牵后山的路他早上刚走过，此刻却觉得格外陌生，昏暗的色让山路变得模糊，路边的树枝刮过他的手臂，他满脑子都是阿缈跑开时的背影，那单薄的肩膀在道袍下微微颤抖，还有她掉眼泪时的模样，那双曾经满是欢喜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委屈，像一把刀，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阿缈跑得很快，像是想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甩在身后。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好几次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却还是咬着牙往前跑。后山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头发凌乱，道袍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冰凉一片。她跑到早上和楚猛他们去过的瀑布边，看着那倾泻而下的水流，终于再也忍不住，蹲在潭边，双手抱着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委屈。
楚猛循着哭声跑过来时，就看到阿缈蹲在潭边的身影，那么，那么孤单，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他的脚步瞬间顿住，心里的愧疚更甚。他站在原地，看着阿缈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 “对不起，我忘了”？太轻了，三年的等待，不是一句 “对不起” 就能弥补的； “我和阿绛只是朋友”？可刚才的亲昵是真的，阿缈看到的也是真的，解释起来反而像是狡辩。
他慢慢走上前，尽量放轻脚步，生怕再吓到她。潭边的水汽很重，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襟，冰凉的感觉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看着阿缈颤抖的肩膀，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心里像被灌满了铅，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伤了阿缈的心，那个曾经把他当成英雄一样崇拜的姑娘，那个等了他三年的姑娘，因为他的疏忽和大意，此刻正独自承受着这么多的难过。
“阿缈……” 楚猛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愧疚，“我……” 他想的话很多，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起，只能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自责和心疼。山谷里的瀑布声依旧响亮，却盖不住阿缈的哭声，也盖不住楚猛心里的懊悔。他只希望阿缈能停下来，听他解释，哪怕她会生气，会骂他，也比看着她这样难过要好。
而不远处的树林里，阿绛站在树后，看着潭边的两人，手里还攥着那株山红。花瓣不知何时掉了几片，孤零零地落在她的手心。她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楚猛满是愧疚的模样，看着阿缈委屈的哭声，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场误会，终究需要楚猛和阿缈自己解开，她再多的解释，也显得多余。
色越来越暗，后山的风也越来越凉，瀑布的水流声在山谷里回荡，夹杂着阿缈的哭声，还有楚猛沉重的呼吸声，构成一幅凄婉的画面，在暮色中静静铺展。楚猛依旧站在阿缈身后，心里的愧疚和心疼丝毫没有减少，他只盼着阿缈能快点平复情绪，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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