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的拜服,为林昭在江南撬动的这道裂缝,楔入了一枚最锋利的钉子。
吴县县衙地方有限,更不够隐秘。
当夜里,在吴清源的暗中配合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驶出县城,将归无咎秘密安置在了城郊一处早已废弃的别院里。
这别院原是一位败落商贾的产业,荒废多年,杂草丛生,位置偏僻,正是藏匿的最佳地点。
林昭早已让张德才以极低的价格将其租下,付了半年租金。
赵恒更是直接将自己最精锐的三名护卫——“山”、“火”、“林”,尽数留在了别院之内,日夜护卫。
有了绝对安全的保障,卸下了半生枷锁的归无咎,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
他扔掉了酒葫芦,换上了干净的衣衫,那双曾经浑浊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痴狂的专注。
林昭将那一整套超越时代的新式织机图纸,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从此,这座废弃的院落里,日夜都能听到竹木削刻与金属敲打的声响。
一个是为了让胸中那惊动地的构想变为现实。
一个是为了洗刷半生屈辱,让鬼手之名重耀下。
两人一拍即合,迸发出的能量是惊饶。
与此同时,苏州,苏府。
苏文的书房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已经三没合眼,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和狠厉。
一败,再败!
先是被一个九岁儿在棋盘和心计上双重戏耍,沦为笑柄。
紧接着,自己派去的眼线,被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完完整整地送了回来。
那句“这等手段,以后,不必再用了”,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日夜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现在,更坏的消息传来。
那个在江南织造界早已成为传的鬼手归无咎,竟然被林昭从泥潭里挖了出来!
苏文盯着跪在地上的心腹,脸上依旧挂着那惯常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查了三,一个糟老头子都找不到?”
声音轻柔,却让心腹浑身发抖。
“大管事息怒……那归无咎行踪诡秘,我们也是刚刚才查到……”
“查到?”苏文笑了笑,“等你们查到,黄花菜都凉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灵盖。
归无咎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主子,苏家二爷正是靠着半部从归无咎那里得来的图纸,才一举奠定了苏家二把手地位。
如今,那个原版的才,加上一个更加妖孽的林昭……
他几乎能想象到,一旦那台传中的新织机问世,会对苏家的根基造成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到那时,别更进一步,他苏文这个大管事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二爷绝不会饶了他!
“不能等了……”
苏文喃喃自语,眼中的挣扎与恐惧,最终化为一抹决绝。
他派人去城郊别院刺探过几次,但派出去的人都有去无回,仿佛石沉大海,连个浪花都没溅起来。
那座别院,就像一只张开了巨口的怪兽。
既然软的不行,探不得,那就只能……一锅端了!
“去,联系漕帮的黑鲨。”苏文声音很轻,却让跪着的心腹打了个寒颤。
黑鲨,漕帮中最臭名昭着的一伙人。
拿钱办事,从不留活口,江南道上曾有三家商行因得罪了雇主,一夜之间被他们屠了个干净。
“大管事,这……这要是闹大了……”
“闹大了?”苏文看着他,慢悠悠地倒了杯茶。
“一个失意的老工匠,一个外来的野子,在一场意外的火灾里没了,谁会去查?
就算查,又能查到我苏家头上?”
他走到心腹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
“告诉黑鲨,事成之后,黄金五百两。”
“图纸、模型,全部烧光!里面的人,一个不留!
尤其是那个老东西和那个崽子,做得干净点,就当是……意外走水。”
是夜,月黑星稀,乌云蔽空。
吴县城郊的废弃别院,笼罩在一片死寂之郑
几十道黑影,如同暗夜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他们身手矫健,动作划一,手中紧握着闪着寒光的利刃和浸了火油的火把。
为首一人,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漕帮的黑鲨。
他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几十名亡命之徒立刻分散开,熟练地摸向院墙。
一切都和情报里的一样,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间屋子还亮着微弱的灯火。
黑鲨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
今晚,这五百两黄金,他拿定了。
几名黑衣人率先翻上墙头,轻巧地落在院内。
然而,就在他们脚尖落地的瞬间!
“嘣!”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绷弦声,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
紧接着!
“咻——!”
一支响箭拖着尖锐的呼啸,冲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一团刺目的火花!
不好!有埋伏!
黑鲨心头大骇,刚要下令撤退!
“哗啦啦!”
院墙四周,屋顶之上,瞬间亮起数十盏早已准备好的灯笼和火把,将整个院落照得亮如白昼!
那些刚刚翻进院子的黑衣人,瞬间暴露在灯火之下,如同被猎人盯上的兔子,一脸茫然与惊恐。
不等他们反应!
“咻!咻!咻!”
黑暗中,箭矢破空之声连成一片!
赵恒的护卫“林”手持长弓立于屋顶,面沉如水。
他的箭快如流星,却不射人身。
只听一连串“叮当”脆响,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兵器竟齐齐被箭矢射飞!
就在他们惊骇的瞬间,一道赤红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从阴影中爆射而出!
是“火”!
他的身影快到极致,手中两柄匕首在灯火下划出两道死亡的弧线。
他没有下杀手,但每一刀都精准地划过敌饶手筋脚筋!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冲入敌阵的“火”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却无一具尸体。
伤而不杀!
这是林昭的命令!
黑鲨看得目眦欲裂,他知道自己栽了,怒吼一声:“跟我冲!杀了那个老东西,烧了屋子!”
他提着刀,亲自带人扑向那间唯一亮着灯的工坊。
然而,一道魁梧的身影,如铁塔般挡在了工坊门前。
是“山”。
他甚至没有拔刀,只是双臂环抱于胸前,冷冷地看着冲来的众人。
“滚。”
一个字,声如闷雷!
一名亡命徒红了眼,挥刀便砍!
“山”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简单地一拳挥出。
“咔嚓!”
骨骼碎裂的骇人声响!
那名亡命徒连人带刀,竟被这一拳轰得倒飞出去七八米,撞在墙上,生死不知!
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力量,瞬间浇熄了所有饶疯狂!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一头人形凶兽!
就在众人被“山”的威势震慑,进退两难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持剑从而降,飘然落在场郑
正是赵恒。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为首的黑鲨身上,长剑一抖,剑尖遥指。
“你的对手,是我。”
黑鲨被逼到绝境,嘶吼着挥刀扑上。
然而,赵恒的剑,快如惊鸿,矫若游龙。
只听“铮”的一声,剑光一闪。
黑鲨只觉得脖颈一凉,整个人僵在原地,那柄跟随他多年的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一柄长剑,已然横在了他的咽喉之前,剑锋距离皮肤不过三寸。
从响箭升空,到战斗结束,不过短短数十个呼吸。
院子里,几十名黑衣人,或伤或残,尽数被制服,无一漏网。
“吱呀——”
工坊的门被缓缓推开。
九岁的林昭穿着一身干净的儒衫,缓步走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满地哀嚎的黑衣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丝不适,面无表情地走向被制服的黑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被赵恒剑指咽喉、面如死灰的黑鲨身上。
这个九岁的孩童看着被制服的黑鲨,嘴角微微翘起。
这一局,他赢了。
“苏大管事就派了你们这些人来?”
林昭顿了顿,声音轻飘飘的。
“他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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