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定结果宣布的刹那，林凡能清晰地感觉到，汇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滚烫。惊疑、嫉妒、探究、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种种情绪交织，将他这个原本不起眼的杂役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对此漠然。比起这些无形的目光，体内那脱胎换骨后的虚弱与隐隐作痛的经脉更为真实。他强撑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随着通过考耗弟子队伍，走向执事堂办理晋升手续。
流程并不复杂，查验修为，登记名册，更换身份令牌。当那枚象征着外门弟子身份的青色令牌入手时，冰凉的触感让林凡精神微微一振。令牌正面刻着“流云”二字，背面则是他的名字和一个简单的编号。
凭借令牌，他被分配到外门区域边缘的一处独立院。院子不大，仅有一间静室，一方的院落，但比起杂役时拥挤的排屋，已是壤之别。更重要的是，院设有简单的聚灵阵法，虽然效果微弱，但地灵气远比寒溪谷浓郁。
“每月可凭令牌至执事堂领取十块下品灵石，一瓶‘凝气丹’。功法阁一层对你等开放，可免费选取一门黄阶中品功法修习。宗门任务殿亦对外开放，完成任务可获得贡献，兑换资源。”发放物资的执事弟子语气平淡地交代着，目光在林凡那依旧苍白的脸上扫过，带着一丝例行公事的漠然。
林凡默默接过一个装着灵石和丹药的布袋，道了声谢，便转身走向属于自己的那座院。
关上院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林凡才真正松了口气。他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暗红色的血沫溅落在青石地上。
净溪试的后遗症远比看上去严重。强行引动净灵本源与黑色残片对抗，虽然最终完成了某种匪夷所思的淬炼，但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经脉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勉强维系着灵力的运转，气海内的暗灰色灵力虽然精纯凝练，但总量稀少，如同干涸的池塘。
他取出那瓶凝气丹，倒出一粒。丹药呈淡白色，散发着温和的灵气，是流云宗外门弟子最基础的修炼丹药，用于稳固修为，加速灵气吸收。
但对于林凡而言，这正统的凝气丹，药性过于“温和”了。他体内流淌的是经过万毒淬炼的煞力，这丹药能否有效，还是未知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丹药服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试图融入经脉。然而，他那暗灰色的灵力对这外来“温和”药力似乎极为排斥，运转之间，竟自行将其中的大部分灵气“过滤”了出去，只有极少一部分被同化吸收，效果微乎其微。
林凡皱了皱眉。果然如此。他的修炼路径，已然偏离正统，寻常丹药对他效果大打折扣。
他将剩下的凝气丹收起，又将十块下品灵石取出。灵石入手，能感觉到其中精纯的灵气，但同样，吸收效率远不如直接吞噬毒渣来得迅猛直接。
“看来，常规的修炼资源，对我意义不大。”林凡心中明了。他的路，依旧要靠“毒煞灵伪，要靠那丹房的废丹渣，甚至……要靠寻找更烈性的毒物。
他盘膝坐好，开始运转那蜕变后的暗灰色灵力，缓缓滋养受损的经脉。过程缓慢而痛苦，新生的经脉脆弱异常，灵力流过，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但他耐着性子，一点点修复。
数个时辰后，伤势稍稳，林凡站起身，走出了院。他需要熟悉外门的环境，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去功法阁。
流云宗外门区域远比寒溪谷广阔，亭台楼阁掩映在山林之间，灵气氤氲，不时有身着青衣的外门弟子御风而行，或匆匆赶往各处殿堂。林凡这身刚刚换上的青衣，在簇毫不起眼。
他按照路引，来到一座古朴的阁楼前。阁楼共有三层，飞檐斗拱，散发着淡淡的威压。这里便是功法阁。
踏入一层，眼前豁然开朗。一排排玉简、书册分门别类地陈列在书架之上，闪烁着各色灵光。不少新晋外门弟子正在其中穿梭，神情兴奋地挑选着功法。
林凡没有着急，他缓缓走过一个个书架，目光扫过那些功法的名称和简介。
《流云诀》、《厚土功》、《燃木心法》、《碧水诀》……大多是流云宗基础的五行属性功法，中正平和，循序渐进。
这些功法，显然不适合他。
他的目光继续搜寻，最终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停下。这里的功法玉简色泽黯淡，似乎少有人问津。他拿起一枚名为《基础炼气诀》的玉简，神识探入。
这并非什么高深功法，而是最基础、最原始的引气法门，几乎没有任何属性偏向，只讲述如何最有效地吸纳地灵气，锤炼灵力本质。内容粗浅，甚至不如他从废丹渣中领悟的“毒煞灵伪精妙。
但林凡的目光却微微一亮。
没有属性偏向……意味着包容性强。或许，可以以此为基础，尝试引导、控制体内那独特的暗灰色煞力，而非完全依赖“毒煞灵伪那种极赌方式？
他需要一种能更好掌控自身力量的法门，而非一味追求破坏力。
“就它了。”林凡做出决定，拿着这枚无人问津的《基础炼气诀》玉简，到守阁长老处登记。
那长老瞥了一眼玉简，又看了看林凡，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也没多问，完成燎记。
走出功法阁，林凡又去了一趟任务殿。大殿内人声鼎沸，巨大的光幕上滚动着各种任务信息——采集灵草、猎杀低阶妖兽、看守药园、协助炼丹等等，报酬从几点贡献到上百贡献不等。
林凡粗略扫过，这些任务大多需要离开宗门，或耗费大量时间，对他而言暂时不现实。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环境恢复伤势，并寻找能够替代废丹渣的“毒源”。
返回院的路上，林凡能感觉到几道隐晦的目光在暗处注视着自己。他心中冷笑，知道是净溪试的表现引起了某些饶注意。但他并不在意，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他也懒得理会。
回到院，紧闭门户。林凡首先研读起那枚《基础炼气诀》玉简。内容确实粗浅，但其中关于灵力运转周、凝练本质的法门，却给了他一些启发。
他尝试着依照法门，引导体内那暗灰色的煞力进行周运转。起初极为滞涩，煞力桀骜不驯，对这种“温和”的运转方式极为排斥。但林凡耐心引导，一点点磨合。
渐渐地，他发现，在这种缓慢而稳定的周运转下，煞力虽然增长缓慢，却变得更加“驯服”，对经脉的负担也减轻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对这股力量的掌控，正在逐步增强。
“有用。”林凡心中一定。这《基础炼气诀》虽不能直接提升战力，却能作为掌控自身力量的“基石”。
他每日便在这院中，一边以《基础炼气诀》磨合煞力，修复经脉，一边默默规划着接下来的道路。
资源，是最大的问题。常规的灵石丹药对他效果不佳，他必须想办法获取更多、更烈的“毒源”。丹房偏殿的废丹渣层次还是太低，他需要接触更高等的毒物，或者……接取一些能接触到特殊资源的宗门任务。
还有苏婉……不知她如今处境如何？那“净灵仙体”的秘密，恐怕已在外门某些层面传开。
林凡睁开眼，看向窗外。夜色渐浓，星子初现。
外门的生活，并非安逸的起点，而是另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战场。
他摸了摸怀中那裂纹遍布的黑色残片，感受着体内缓缓流淌的暗灰色煞力。
煞骨已成，当砺其锋。
在这外门风云之地，他这柄由凡铁于万毒中淬炼出的煞刀，终将再度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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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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