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的动静消失了。
苏瑶没动，手还攥着玉佩，掌心被棱角硌得发麻。她低头看手机，屏幕已经黑了，她按了一下，指纹解锁失败，又按一次，才亮。
大宝的语音还在收件箱里，没删。
她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屏幕一暗，病房里安静下来。空调还在响，滴水声一下一下，像在数她的呼吸。
她摸出枕头下的钥匙，打开床头柜，把玉佩放回去，锁好。然后翻出包里的充电宝，插上电，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压住。
五宝的视频她昨晚已经检查过，没上传。林悦大宝只是查了照片，没往外发。可她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拦不住了。
她拨通林悦电话。
“记者来了。”她，“别让他们靠近医院。”
“我知道，楼下已经围了两拨人。”林悦声音压着，“有个扛摄像机的是社会新闻栏目，想拍单亲妈妈自强故事。”
“不接受采访。”苏瑶，“但你带五宝去花园待十分钟，就当散步。”
“你信我？”林悦问。
“我信你。”苏瑶挂羚话。
十分钟后，林悦推着婴儿车出现在病房门口，四宝抱着熊，五宝在车里蹬腿，大宝牵着二宝的手，眼睛亮亮的。
“妈妈不去？”五宝问。
“妈妈要休息。”苏瑶蹲下，把一叠蜡笔画纸塞进大宝手里，“如果有人问妈妈是不是骗子，你们就举这个。”
画纸上是五个人手拉手，围成一圈，中间写着“妈妈超人”，背景是歪歪扭扭的彩虹和房子。每张画都一样，是她昨晚趁孩子们睡着后，一张张画好、叠齐的。
“不能别的？”大宝声问。
“只妈妈好。”苏瑶摸他头，“别的，什么都别。”
林悦推着孩子往花园走，苏瑶站在窗边，掀开窗帘一条缝。
初秋的阳光照在草坪上，五宝被抱下车，一溜跑冲向花坛。记者果然在，举着话筒往这边走。
她看见林悦迎上去，挡在孩子前面，了几句。记者点头，镜头转向孩子们。
大宝站在最前面，手里举着画。
“朋友，你们为什么举这个呀？”女记者蹲下，声音放软。
大宝没话，把画往前一伸。
镜头扫过画面，“妈妈超人”四个字清晰入镜。
“妈妈不是骗子！”三宝突然大声喊，“她每给我们讲故事！还会做好多好多熊！”
二宝跟着喊：“妈妈做的熊最软！”
四宝搂着自己的熊，奶声奶气：“妈妈抱抱就不怕。”
五宝踮脚，把画举过头顶，笑得见牙不见眼。
镜头拍了好久，林悦始终站在侧后方，没让记者靠近半步。最后，记者收了设备，对着镜头：“五个孩子用最纯真的方式，为妈妈正名……”
苏瑶松了口气，拉上窗帘。
手机还在枕头下。她没开飞行模式，也没看热搜。
下午三点，林悦回来，视频剪完发了，标题是《五个孩子为妈妈举牌：她不是骗子》。
“上了热搜第二。”林悦坐下，喘气，“评论都在‘看哭了’‘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苏瑶点头，没话。
“有个博主转了，你这是‘底层女性的尊严反击’。”林悦笑，“还有人问你是不是在摆摊卖手工？想下单。”
苏瑶终于抬头：“别接单。”
“为什么？这波热度能变现。”
“我不想靠孩子出名。”她声音低，“更不想让他们再被拍。”
林悦盯着她：“你怕的不是记者，是别人顺着这条线，查到更多。”
苏瑶没否认。
晚上七点，护士来换药，楼下记者散了，但还有人在蹲守。
“家属建议别走正门。”护士走时提醒。
苏瑶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出院。
九点，病房灯关了。孩子们睡熟，呼吸均匀。她坐在床边，一条条看手机新闻。
热搜第一是娱乐八卦，第二是她的视频截图。评论区炸了。
“看三宝那句‘妈妈每讲故事’，我眼泪直接下来。”
“这妈妈要是骗子，那世界上就没好人了。”
“求曝光摊主联系方式，想买她做的熊。”
她往下翻，突然停住。
有条评论：“这妈妈长得有点像厉氏总裁失踪的前女友。”
她手指一顿，立刻往上划，退出页面。
手机自动黑屏。
十点十七分，屏幕突然亮了。
一条短信跳出来。
陌生号码，三个字：**我是厉霆琛**。
她盯着那行字，呼吸停了一瞬。
不是电话，不是视频，不是公开声明。
是一条短信。
她想起玉佩，想起大宝的搜索，想起梦里那把黑伞。所有事串在一起，压得她胸口发闷。
她没回。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三分钟，没按。
最后，她把手机翻过来，塞进枕头底下，压得严实。
她起身，走到孩子们床边，一个个看过去。
大宝睡相正，手还抓着熊耳朵；二宝踢被子，她轻轻拉好；三宝嘟嘴，像在做梦吃糖；四宝抱着她的旧围巾，缩成一团；五宝翻着身，脸红扑颇。
她站在五宝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额头。
“妈妈在，就够了。”她低声。
凌晨两点，手机在枕头下震动了一下。
她没去拿。
五宝翻了个身，哼了声，把熊搂得更紧。
她坐在床沿，没再睡。
快亮时，她拿出包里的充电宝，给手机插上电。屏幕亮起，她点开短信界面。
那条“我是厉霆琛”还在。
她点进去，对话框空着，没别的内容。
她退出，打开联系人，新建一个号码，备注写了个“x”。
然后把那条短信转发过去，删掉原消息。
做完这些，她关机，把手机塞进包最里层，用围巾裹住。
她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灰蒙蒙的，医院花园里没人。
她看着那片草坪，想起孩子们举画的样子。
三宝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妈妈不是骗子！她每给我们讲故事，还会做好多好多熊！”
她嘴角动了一下，没笑出来。
护士敲门，可以办出院了。
她开始收拾行李，动作轻，怕吵醒孩子。
大宝突然睁眼，睡眼惺忪：“妈妈，我们回家了？”
“嗯。”她把熊塞进他怀里，“回家。”
四宝也醒了，揉眼睛：“妈妈，我梦见你做熊，做了十个。”
“醒了就不是梦。”她帮他穿鞋。
五宝在婴儿车里哼哼，她抱起来，贴了贴脸。
林悦推来轮椅，她把包放上去，最后看了一眼病房。
床头柜抽屉还开着一条缝，钥匙她没拿。
她走过去，关上抽屉，用力压了压。
轮椅推出门，走廊灯光白亮。
她回头看了一眼，1207病房的门合上了。
孩子们在后面叽叽喳喳。
“妈妈，我们以后还来吗？”五宝问。
“不来。”她。
轮椅经过护士站，值班护士抬头，冲她点头。
她点头回应，目光扫过墙上的监控摄像头。
红灯闪了一下。
她低头，把五宝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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