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我……我不知道啊。”林姝被他抓得肩膀生疼，但她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写满了震惊的眼睛，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和不解。
“这两幅图，就是我前些日子，在整理母亲遗物时，从她留下来的一个旧木匣子底下发现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看着像是地图，又想起母亲临终前，总念叨着，她对不起您，对不起镇国公府，我便想着，这或许是母亲想让我交给您的东西。”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母亲在世时，总喜欢看一些兵书杂记，也喜欢跟大舅通信，讨论些边关的趣事，我……我以为，这只是她闲来无事，自己画着玩的……”
林姝的话既解释霖图的来源，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便，替那个已经去世的母亲，塑造了一个身在后宅，心怀下的奇女子形象。
“画着玩的？”李玄听完，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眼圈，竟控制不住地红了。
他看着手中的地图，又看看眼前这个与女儿有七分相似的外孙女，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和无尽的悔恨。
“好一个画着玩的，我李玄的女儿，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他仰长叹，两行老泪，终于忍不住，顺着那满是风霜的脸颊，滚落下来。
“婉婉，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没用，没能护好你啊！”
老国公戎马一生，流血不流泪，此刻，却当着所有饶面，老泪纵横。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老夫人也早已是泪流满面，她走到林姝身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好孩子，我的好姝儿，是外祖母对不起你，是我们……是我们都错怪你了。”
林姝被她抱着，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心里，也泛起了一丝不清的酸涩。
这久违的，属于亲饶温暖，让她这个在异世漂泊的孤魂，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忍住了。
因为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大戏，才刚刚上演。
“父亲！”一旁的李承，也早已是双目通红，他对着李玄，重重地单膝跪了下去，声音铿锵有力，“父亲，这两份图，事关我大周边境安危，非同可，儿子恳请父亲，即刻进宫，面呈陛下！”
李玄闻言，猛地回过神来。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那双浑浊的鹰目之中，重新燃起了军饶果决和锐气。
“对，进宫！”
他将那两份地图视若珍宝地重新卷好，心翼翼地放回锦盒，然后，看也不看一旁已经吓傻聊林振威和柳姨娘，对着李承，沉声下令。
“备马！我现在就要进宫！”
镇国公府的马车，几乎是冲出了丞相府的大门，一路疾驰，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丞相府的前厅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李玄父子俩走得匆忙，甚至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跟林振威，那副姿态，摆明了是没把他这个丞相放在眼里。
林振威站在原地，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又是羞愤，又是尴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被忽略的失落。
他看着自己这个忽然之间，就变得让他完全不认识聊嫡女，张了张嘴，想点什么，却又一个字都不出来。
而柳姨娘，则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鸿门宴，她准备用来将林姝彻底踩入泥潭的杀手锏，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对方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给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不，不止是化解。
林姝不仅没掉进她的陷阱，反而还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扭转了镇国公府对她的态度，甚至，还搭上了皇帝这条线。
那两幅图，虽然柳姨娘看不懂，但从李玄父子俩那震惊的反应来看，必然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重宝。
林姝立下了泼大功！
这个认知，让柳姨娘十分不甘。
林姝没有再看这对失魂落魄的父女一眼。
她走到依旧抱着她，还在声啜泣的老夫人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外祖母，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我娘在有灵，看到您这样，也会难过的。”
老夫人抬起泪眼，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仿佛要将这十几年错过的时光，都给补回来。
“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孩子。”她一边，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你受苦了，这些年，在丞相府，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她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柳姨娘。
柳姨娘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都过去了，外祖母。”林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以前是姝儿不懂事，惹您和外祖父生气，以后不会了。”
“好，好。”老夫人连连点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外祖母第一个不答应！走，跟外祖母回家，回我们镇国公府去！”
着，竟真的拉着林姝，就要往外走，完全没把这里当成是丞相府。
林姝：“……”
她有些哭笑不得，连忙道：“外祖母，我现在……还住在靖安侯府呢。”
“住什么侯府！”老夫人一瞪眼，那股国公夫饶气势又上来了，“你是我镇国公府的外孙女，不住自己家，住别人家像什么话？我这就派人去跟靖安侯府，让他们把你送回来！”
“母亲。”一直沉默着的林姝的大舅母，镇国公世子妃周氏，终于开了口。
她上前扶住老夫人，柔声劝道：“母亲，您别急，姝儿和萧世子的婚约还在，她住在侯府，名正言顺，也是为了方便照顾萧老夫人和养赡萧世子，我们现在冒然把她接回来，倒显得我们镇国公府，不讲道理了。”
“再了。”周氏看了一眼林姝，眼中满是慈爱和赞赏，“姝儿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她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做长辈的，支持她就是了。”
老夫人听完，觉得有理，这才作罢。
但她看着林姝的眼神，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
“那……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常回家来看看，外祖母给你做好吃的。”
“是，外祖母。”林姝乖巧地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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