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侯府和京城里的一片赞扬声不同，此刻的丞相府，却是愁云惨淡，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
林振威一回到府里，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也不见。
而林晚儿，则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毫不客气地扔进了清风苑。
“砰！”
院门被无情地关上，还从外面落了锁。
清风苑，这个曾经是丞相府最风光，最雅致的院落，如今，却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囚笼。
林晚儿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都在发抖。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欺君罔上，终身禁足。
这八个字，像八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完了。
她这辈子，都完了。
“姐，姐您没事吧？”翠环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出来，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滚开！”林晚儿尖叫一声，声音嘶哑难听，“都给我滚！”
她从地上爬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冲进自己那间曾经无比珍爱的闺房，将梳妆台上那些精致的瓶瓶罐罐，全都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
瓷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咒骂。
“林姝！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你抢了我的世子爷，抢了我的荣耀，抢了我的一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哭得撕心裂肺，妆容花得像个调色盘，头发散乱，再不见半分平日里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剩下疯狂和狼狈。
翠环和院里的几个丫鬟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儿哭累了，也砸累了。
她脱力地滑坐在地，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空洞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
泪水，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两道难看的泪痕，挂在苍白的脸上。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林晚儿的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
只见柳姨娘端着一个食盒，独自一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也不好看，眼圈发红，神情憔悴，显然也是大哭过一场。
她看到屋里的一片狼藉，和坐在地上如同疯妇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痛心，但很快，又被一片冰冷的失望所取代。
她关上院门，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到林晚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哭够了？闹够了？”她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母亲……”林晚儿看到她，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空洞的眼神里重新燃起恨意，“母亲，你不是，只要我按你的做，就能赢回一切吗？可现在呢？我现在被终身禁足，成了一个废人，全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我让你去死，是让你用死来换取萧澈的愧疚，是让你用死来陷害林姝，不是让你去献什么千年雪参！”柳姨娘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双温婉的眸子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女儿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怒火。
林晚儿被她吼得一愣，随即委屈地辩解道：“可、可是，我听世子爷中了毒，我以为那雪参能救他，只要我救了他，我就是侯府的恩人，陛下也会……”
“你以为？”柳姨娘气得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你以为你那点聪明，能算计得过谁？我早就跟你过，林姝变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草包了！可你呢？你还是不信，还是自作主张！”
“我……”林晚儿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母亲早就提醒过她，是她自己，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林姝不过是侥幸。
“现在好了。”柳姨娘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刀子，“你不仅没能救了人，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欺君罔上，终身禁足，晚儿，你知不知道，你这辈子，都毁了！”
这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林晚儿的心里。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眼中那陌生的冷漠和失望，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在这一刻，化为了彻骨的寒意和怨恨。
“那还不是因为你！”林晚儿忽然尖叫起来，她指着柳姨娘，歇斯底里地吼道，“如果不是你的计划漏洞百出，如果不是你给我的药根本不对症，我怎么会输？到底，都是你的错！”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林晚儿的脸上。
柳姨娘的手都在发抖，她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儿，气得浑身冰冷。
“我为你筹谋了二十年，我为了你，不惜给林姝下慢性毒，为了你，我亲手害死了那个挡了我们路的女人，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你现在，竟然反过来怪我？”
林晚儿捂着脸，彻底懵了。
害死了……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你、你的是……大夫人？”她颤抖着问。
柳姨娘看着她惊骇的表情，忽然笑了，笑得凄凉又疯狂。
“是啊，就是她，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府的千金，那个拆散了我和心爱之人，还假惺惺地把我留在身边当陪嫁丫鬟的李婉婉！”
“你以为她真的是病死的吗？是我，是我在她日日的汤药里，加了红颜笑，一点一点，掏空了她的身子，让她在痛苦和绝望中，慢慢死去的！”
“我不仅要让她死，我还要让她最宝贝的女儿，变成一个人人厌弃的废物，我要让她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柳姨娘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那张温婉的脸，此刻因为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
林晚儿彻底吓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想让她过上好日子，想让她嫁给世子爷，当上侯夫人。
她从未想过，母亲的心里，竟然藏着这样深，这样恶毒的仇恨。
“现在，你满意了？”柳姨娘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收起了脸上的疯狂，声音重新变得冰冷，“你把我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林晚儿，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她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女儿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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