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航收拾碗筷时动作轻得很，袖子捋到臂，水流哗啦啦漫过瓷碗，碰撞声细得像怕扰了客厅的人。等厨房传来洗洁精的淡香，客厅里只剩丁诚实和叶春晓相对坐着，空气里还飘着刚才夜宵的余温，却没了之前的热闹。
丁诚实先开了口，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想驱散叶春晓脸上的沉郁：“别紧张，医生了，不是啥大事，养段时间就好。我又不谈恋爱，这形象好不好看的，我自己不在意 —— 就是怕见客户时，人家会介意。”
叶春晓立刻跟着笑，故意得大大咧咧：“嗨，这有啥！以前村里常有人夜里开窗受凉中风，快的话一周就好利索了。你这肯定也快，等好了，照样是中年帅哥，一点不耽误！” 她着还眨了眨眼，试图把气氛搅得再轻松些。
丁诚实想跟着笑，嘴角却像被无形的线拽着，右边脸颊纹丝不动，左边勉强往上提了提，僵硬得发疼。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这表情多怪异 —— 像极了高中那个面瘫的女同学，每次想笑时都歪着嘴角，倒比哭还难看。他喉结动了动，只低声应：“应该…… 会很快好的。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两人默默走到楼下，晚风裹着夏末的潮气吹过来，撩起叶春晓的鬓发。丁诚实本该转身上楼，脚却像被钉住似的，莫名想跟着她多走几步，哪怕只是再吹会儿风。叶春晓也没催，顺着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直到路过区里那排长椅，丁诚实才停下，在其中一张坐下，叶春晓便挨着他坐了下来。
“你爸和你后妈，这次打算住多久？” 丁诚实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心翼翼，“又…… 问你要钱了？”
叶春晓垂眸，指尖无意识抠着长椅的木纹，叹了口气：“没，我也没问 —— 一问，他们准觉得我在撵人。刚才出门前吵了一架，他们想让我借钱，给我弟找工作。我跟他们，我刚离婚，手里真没闲钱，他们就恼了。”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所以我才在外头溜达，回去早了，还得接着吵。”
丁诚实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声音沉了沉：“以后别再给他们钱了！除了他们真生病养老，其他的一律别管 —— 你那弟弟妹妹，就是个无底洞。你以前总贴补娘家，宋建设一家能没怨气吗？你俩离婚，这事最少占一半原因。” 他顿了顿，语气软零，“我知道你花的是自己工资，但你的钱给了娘家，你们家那边，你自然就顾不上。何况宋建设家从你结婚时就有疙瘩，洁跟我过，你当年就只带了两床被子嫁过去，你爸妈啥都没给。”
叶春晓抬眼望向夜空，星星稀稀拉拉的，那点光根本照不亮什么。曾经的事突然清晰得像在眼前 —— 结婚时父母的敷衍，宋建设父母的脸色，后来每次给娘家钱时宋建设的沉默，还有最后离婚时他的 “你永远先想着你娘家”…… 她在心里又叹口气，嘴角扯出个苦笑：“我和他离婚，娘家这事也就是座山丘。其实从一开始，我大概就只是他的将就吧。”
丁诚实猛地转头，看她眼底藏着的落寞，心尖像被揪了一下。他手抬了又抬，最后轻轻落在她发顶，像安抚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别瞎想，你很好，也很优秀。他错过你，以后指定会后悔。你放心，以后准能遇到个真正疼你的人，日子肯定能过得甜。信哥的。”
叶春晓被他得一乐，仰头笑出声，眼角却没什么笑意，倒像带着点赌气的劲儿：“哈哈，我才不结婚了！以后就只谈恋爱，不结婚 —— 我也要当回‘女流氓’！反正我有丁丁了，也不用再生孩子。”
丁诚实看着暮色里的她，明明嘴角翘着，眼底却藏着点没散的委屈，像个嘴硬的孩。那副故作洒脱的模样，反倒让他心里软得发疼。晚风又吹过来，拂动她的发梢，他忽然有点手痒，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 就像时候捏闹脾气的洁那样，想把她眼底的那点苦，都揉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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