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所以程先生压制住了化妖池的树妖，不让它们对坑的同类产生回应？”
“正是！”程鹤不假思索的道：“若非老夫来得及时，化妖池必会暴露！”
祝宁沉默了下来，她做出羞愧的表情，心中则快速思量，该如何除掉程鹤！
不料，程鹤率先发难，“家主，你识人不清便罢了，竟还将这等关乎化妖池安危的事视作儿戏，竟允许来历不明之人进入镜墟山！”
程鹤语气陡然阴狠，浑浊的眼底翻涌起几分厉色，枯瘦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袖中的利刃，“老夫必须杀了他们，以保秘密不被泄露！”
“杀了仵作，如何向金陵知府交待？”大族老一凛，惊骇的目光落在程鹤身上，“程先生，除了杀人，还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没有！”程鹤一口回决，他倒要看看，这位家主会做出何种选择。
祝宁掀了掀眼皮，近前一步，与程鹤并肩而立，姿态依旧从容，“恐怕要让程先生失望了。仵作的生死，我并不在乎，镜墟山的可怕，李知府已有切肤体会，不会交待不了。但另一位，我过了，他是我的朋友，我绝不允许他掉一根毛发！”
程鹤瞳孔骤然一缩，他显然没料到祝宁会如此强硬，更没料到她会为一个所谓的商贾朋友，做出错误的选择！
在他看来，镜墟山化妖池的秘密重于一切，区区一个外人，本就该是随时可弃的棋子。
也不仅是他的观念，祝家祖辈亦是如此，否则，他们双方也不会在五十年前达成这个交易！
“朋友？”程鹤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干瘪刻薄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祝宁，你是以家主的身份，做出如此决定吗？”
祝宁回以一个铿锵的字音，“对！”
程鹤周身杀气，顿时尽涌，“老夫劝你想清楚，祝家的荣辱兴衰，皆系于你身，你若是心慈手软，儿女情长，毁了祝家五十年基业，连累了家师，你便同他们一起死！”
罢，他袖中的利刃，脱落一半在掌心，隐隐透出青色的冷光！
祝宁淡淡一瞥，这个糟老头子，不仅有备而来，还卑鄙狠毒！
当然，程鹤的镇妖之能，祝宁不敢轻视，所以她须臾之间，便算计好了对策，她不会单纯的以妖术对付他，那无疑是羊入虎口，而且大族老在此，她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真身。
而大族老听得心弦紧绷，下意识的想要劝和，“程先生莫要动怒啊，家主也是有大神通的人，卫公子对家主很重要，家主定能想到不杀人，也能保守秘密的方法……”
“你们冷血的祝家，几时出了个有良心的人？竟连家族利益都不顾了？”
程鹤恼怒的吼声，撕碎了祝宁伪装的最后一刻的和平！
她明媚俏丽的脸庞，在夜色中浮上诡异的笑容，“嗯，不顾了，你能怎样？”
程鹤突然感觉渗得慌，暗藏的利刃，全部握在了手中，但他仍然克制着没有立刻出手，在这个官府已经介入的节骨眼儿上杀了祝氏家主，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所以，他还是想给祝宁一个活命的机会，“若家主非要留人性命，抽了他们的神识，让他们变成傻子，老夫倒也能办到。”
祝宁听得心惊，世上竟还有这种阴鸷的手段？
既如此，这个糟老头子就更不能留了，万一把她也变成傻子怎么办？
一念至此，祝宁骤然出手！
程鹤断不会想到，祝宁竟然狡诈偷袭，不讲武德！
她细长的五指化为利爪，直掏他的心脏！
程鹤仓促间旋身侧闪，肩胛骨却仍被祝宁指尖的劲风扫中，布料瞬间撕裂，几道血痕当即翻涌而出！
剧痛令程鹤呼吸一窒，余光里，只见祝宁眼底涌动着猎物将得的狠厉，而那只利爪收势未歇，竟借着他闪避的惯性，再度曲指扣向他的咽喉！
周遭的气流似都被这突袭搅得凝滞，程鹤喉间滚过一声沉喝，右手猛地攥住祝宁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祝宁的指爪仍在一寸寸往前递，指甲几乎要刺破他颈间皮肤！
他这才惊觉，他被这个姑娘的表象欺骗了，祝宁的武功造诣，不容觑，且招式间全是不顾自身安危的搏杀路数，显然是铁了心要取他性命！
可叹程鹤年逾古稀，半截身子已入黄土的人，竟还怜惜自己性命，攻守之间，首要的是保护自己，而祝宁，二九年华，花儿般的娇嫩年纪，却能豁出去，丝毫不怕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想明白了这一点，程鹤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左臂猛地一个横劈，手中利刃斩向祝宁的手腕！
却不料，一道妖异的青光，自祝宁左眼射出，精准的击在利刃之上，利劝咣当”一声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程鹤的喉咙，被祝宁的五爪贯穿！
冰冷的爪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程鹤甚至没来得及感受疼痛，断刃落地的“咣当”声还在耳边回荡，喉咙里便涌上来滚烫的腥甜，像有团火堵住了所有呼吸。
他僵在原地，瞳孔里映出祝宁左眼未散的青光，那抹冷亮的光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刚刚贯穿的不是一条人命，只是掐灭了一截烛火。
五爪缓缓收回时，带起的血珠溅在祝宁白净的脸庞上，晕开点点腥红。
程鹤的身体失去支撑，向前踉跄了两步，双手徒劳地捂住喉咙，却捂不住从血洞里喷涌而出的鲜血！
而血液溅在青铜门上，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
这声音，竟比刚才的断刃声更让人发寒！
程鹤想质问祝宁左眼的青光究竟是什么妖术，她明明是人，何来的妖术，可他张开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漏气声，像极了被他镇压在化妖池底的树妖在苟延残喘。
祝宁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睇着倒地的程鹤，唇角荡起一抹诡谲的笑意，“程先生，一路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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