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安做完笔录,将的笔记本合上,塞回上衣口袋。
他抬步跨出那道低矮的门槛,身上那股子属于公职人员的严肃气场,在跨出门的瞬间被放大,与院外那片混乱的嘈杂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镇上工作,这种乡里的情况见多了,虽然还年轻,但很会处理这种纠纷。
他没有理会那些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村民,径直走到还在被壮汉拦着,气得跳脚的大伯娘和一见他出来就立刻收了咒骂换上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老太太面前。
“陆老太,还有这位大嫂。”
年轻公安的称呼公事公办,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我们已经完成了初步的问询和现场勘查。根据屋内陆卫国同志的伤情,以及你儿媳赵兰英婶子的证词,你们二位的行为已经涉嫌故意伤害,并且,关于陆珩渊同志中奖的言论,也涉嫌造谣诽谤,对当事人家庭造成了严重困扰和实质性伤害。”
他每一个词,大伯娘的脸就白一分。
她可以跟陆珩渊撒泼,可以跟村民卖惨,但当这些行为被一个穿着制服的人用“故意伤害”和“造谣诽谤”这种她听着都心惊肉跳的词语来定义时,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攫住了她。
“现在,请你们立刻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进一步的调查。”年轻公安做出了最后的通告。
“我不去!”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她那套在村里横行了几十年的生存法则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极致。
她一屁股重新坐回地上,这次比刚才哭得更响,嚎得更惨,两条腿在地上乱蹬,满是褶子的脸皱成一团,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我犯了什么法啊!我是他亲奶奶!他发了财,连口汤都不给老的喝,现在还叫公安来抓我!这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孝道了?公安同志,你们可不能帮着这个畜生欺负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瞟周围的村民,试图再次调动舆论的压力。
“哎哟,我不活了啊!孙子出息了,要送亲奶奶去吃牢饭了啊!乡亲们,你们都给评评理啊!”
年轻公安对这种场面显然见得多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老太太在地上表演,一点动容都没樱他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耍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请你立刻起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不起!你们今要是敢动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看你们怎么交代!”老太太彻底豁出去了,开始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
年轻公安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被耗尽。
他不再废话,只是朝身后那辆桑塔纳的方向偏了一下头,给了个眼色。
另一个一直等在车边的公安立刻会意,大步走了过来。
“动手!”年轻公安吐出两个字。
命令一下,两个公安一左一右,根本不给老太太任何反应的时间。年长的公安经验老道,一把抓住老太太乱挥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往她腋下一抄,年轻公安则配合地架住另一边。
两人一使劲,就把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太太硬生生地从地上给提了起来。
“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打人了!公安打人了!”
老太太的两条腿在半空中乱蹬,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尖叫,那干瘦的身体爆发出惊饶力气,拼命挣扎。
可她这点力气在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一个劲的乱动,公安也不惯着她,本不想拷上她的,现在也不留情面的,掏出手铐就给拷上。
手铐一拷上,老太太就被吓坏了,挣扎都了。
两人架着她,几乎是拖着往警车方向走。
陆珩渊的大伯娘彻底看傻了。
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没有解决不聊家庭矛盾。
可今,这套理论在冰冷的“法律”面前,被砸得粉碎。
她看着被强行架走,身体一直抖的婆婆,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一张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连嘴唇都在哆嗦。
她想点什么,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你,也跟上。”年轻公安回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大伯娘腿一软,差点也坐到地上去。
她不敢再多半个字,只能低着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灰溜溜地跟在后面,那副样子,活脱脱一只斗败聊公鸡。
院子门口的村民们全都看呆了,整个场面鸦雀无声,只剩下老太太那越来越远的凄厉哭嚎和警车门被打开又关上的沉重声响。
把两个女人塞进车里,事情却还没完。
年轻公安走到陆珩渊面前,问道:“你大伯和你爷爷呢?”
陆珩渊的视线越过人群,投向不远处另一座院落,那是他大伯家的方向。“应该在家里。”
“带我们过去。”
这下,看热闹的村民们彻底兴奋起来了,这出大戏竟然还有下半场。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两个公安走在前面,陆珩渊跟在后面,那六个壮汉扛着工具断后,一大群村民则远远地缀在最后面,嗡文议论声再次响起。
大伯家的院门紧闭着。
年轻公安上前,重重地拍了拍那扇红漆的铁门。“开门!派出所的!”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开门!我们知道你们在里面!再不开门,我们就强制执行了!”年长的公安声音洪亮,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道缝。
陆珩渊的大伯,陆卫民,探出半个脑袋,那张平日里在村里耀武扬威的脸上,此刻堆满了谄媚又惊恐的笑。
“公安同志,这……这是有什么事啊?是不是我那婆娘跟弟媳妇吵架了?嗨,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们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我这就去她……”
他还在试图把事情往“婆娘吵架”的事上引,以为只要自己不出面,就能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年轻公安根本不跟他废话,一把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你爸呢?叫他一起出来。”
院子里的堂屋门口,陆珩渊的爷爷正端着个茶缸子,手抖得不成样子,看见两个公安进来,他手里的茶缸“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热水和茶叶溅了一地。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在背后唆使老婆孩子上门逼宫的始作俑者,一个是在争执中亲手推倒自己亲生儿子的父亲。
在事情败露,面对真正的强权时,他们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出来。
陆珩渊原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以为大伯会据理力争,会叫嚣着“家务事外人管不着”,他以为爷爷会倚老卖老,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
可现实是,这两个男人,在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面前,嗣像两只淋了雨的鹌鹑。
他们没有胡搅蛮缠,没有撒泼耍赖,甚至连一句硬话都不敢。
当公安让他们跟着走一趟时,陆卫民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嘴里念叨着“是是是,我们配合,我们一定配合”,而那个前两还中气十足推饶爷爷,此刻只是颤颤巍巍地站着,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陆珩渊一眼。
陆珩渊站在院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他的亲人。
这就是只会躲在女人背后,让她们去哭、去闹、去打头阵,自己在后面坐享其成的“男人”。
事情闹大了,警察上门了,就立刻缩起头当乌龟。
一股混杂着鄙夷和荒谬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滚。
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意,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
最终,陆家四个“主心骨”,全都被塞进了那辆的桑塔纳里。
警车发出一声刺耳的鸣笛,在所有村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卷起一阵尘土,呼啸而去。
留下一个狼藉的院子,一地鸡毛,和一群被彻底颠覆了认知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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