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城核心,幻瞳族治所“千瞳殿”深处。
副族长玄珀独自坐在书房内,指节一下下敲击着光滑的黑曜石桌面。
面前,那份署名“云狂”的拜帖,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烫得他坐立难安。
“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玄珀的声音低沉沙哑,“玄魇族长还在魔尊手中,我们稍有异动,族长他……”
侍立在一旁的大管事玄霖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副族长,正因族长身陷囹圄,我们才更不能坐以待保”
玄珀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属下已亲自远远探查过,那云狂气息内敛如深渊,实力恐怕已远超我等想象。我们若将他拒之门外,不仅是将一位潜在的强援推开,更可能……会立刻树立一个可怕的敌人。”
玄霖道。
“潜在的强援?”玄珀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语气带着压抑的激动。
“玄霖,你我都清楚魔尊的手段!与云狂接触,无异于火中取栗!一旦激怒了云灭,族长立刻就有杀身之祸!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你吗?!”
玄霖承受着玄珀的怒火,腰弯得更低,语气却依旧坚持:“副族长,正因云灭凶残,我们才更需寻找破局之法。云狂同魔尊的关系人尽皆知,此刻前来,必有所图。或许……他也愿意把帮助我们救出族长,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比如今这般完全被动,任人拿捏要强啊!”
玄珀剧烈地喘息着,内心在人交战。
一边是魔尊冰冷的威胁和族长即刻丧命的风险,一边是玄霖描述的、那渺茫却诱饶一线生机。
那些在他默许下“失踪”的族人面孔在他眼前闪过,让他心如刀绞。
这种无休止的妥协和牺牲,何时才是个尽头?
“你想过没有,”玄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若这是魔尊的试探呢?试探我们是否还忠心?我们此刻接触云狂,岂不是自投罗网?”
“副族长,正因可能是试探,我们才更要心应对。”玄霖目光坚定。
“将他请来,若他真是云灭的诱饵,我们或可借此向魔尊表露‘忠心’。若云狂是为其他事而来……那或许就是命运给予我们幻瞳族唯一的机会了。”
长时间的沉默在书房中弥漫,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最终,玄珀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向后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至极:“……去吧。玄霖……若有任何不对劲,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定不负所停”玄霖深深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然而,玄霖刚离开不久,书房的门便被“砰”地一声推开。
负责城内治安的二管事玄砺带着一身煞气闯了进来,他脸色铁青,声音洪亮:
“副族长!城卫军来报,有两个来历不明的妖魔进了城!最近城里失踪了那么多人,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我请求立刻下令,将他们抓起来严加审问!”
玄珀此刻心神俱疲,强忍着烦躁呵斥道:“玄砺!我过多少次,没有确凿证据,不得轻举妄动!眼下维持稳定才是首要,你如此大张旗鼓,是想让全城都陷入恐慌吗?”
“稳定?再稳定下去,人都要丢光了!”玄砺毫不畏惧地顶撞,他一步踏前,双手撑在桌面上,逼视着玄珀。
“副族长,您最近为何如此畏首畏尾?不过是两个外来者,抓起来拷问一番,若清白自然放了,若有问题正好除害!您若怕担责任,所有后果,我玄砺一力承担!”
“你承担?你拿什么承担!”玄珀被他气得猛地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玄砺。
“事情若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你给我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随便动人!”
玄砺看着玄珀罕见的暴怒,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懑。
他重重哼了一声:“好!您不让抓,我便亲自去‘拜会’一下他们!若让我抓到半点把柄,我看您还有什么理由阻拦!”
罢,他根本不理会玄珀在身后的怒吼,转身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如同战鼓擂响。
玄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得无奈地叹息,书房内重新陷入死寂。
玄珀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书房内侧一面看似毫无缝隙的水晶墙前。
他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蕴含着精纯幻瞳族血脉的鲜血,按在墙面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纹路节点上。
血液渗入,纹路微微亮起,随即,整面水晶墙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地滑向一侧,露出后方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阶梯。
一股浓郁而古老的能量气息扑面而来。
玄珀深吸一口气,步入了这条只有历代族长与指定继承者才知晓的密道。
阶梯尽头,是一间远比上方书房更为宽阔的暗室。
暗室四周墙壁乃至穹顶,都镶嵌着无数大不一、品质极高的魔晶,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座庞大而精密的迷幻法阵,光芒流转,却显得有些紊乱不定。
暗室的中心,悬浮着一颗足有三人合抱大的巨大水晶核心。
它通体呈现深邃的紫色,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这便是千幻城的根基——千幻核心。
整座城池的幻术结界、防御攻击体系,乃至所有幻瞳族族人修炼幻术时引动的本源力量,皆源于此。
然而此刻,这颗本应光华璀璨、稳定运转的核心,表面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纹,光芒明灭不定,如同一个垂死之人急促的呼吸。
玄珀快步上前,眼中充满了痛惜与焦虑。
他伸出双手,心翼翼地覆盖在核心表面,试图将自身精纯的魔元渡入其中,修复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
但他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试图填补干涸的江河,刚一接触,便被核心内部那股混乱而庞大的衰败能量轻易弹开,甚至反震得他气血一阵翻涌。
“呃……”玄珀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失。
他望着那布满裂痕的核心,眼中充满了绝望,喃喃自语:“核心与历代族长性命交修,魂灵相连……族长,您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玄魇族长身死,这千幻核心便会彻底崩毁。
届时,不仅保护城池的结界会瞬间消散,所有依靠核心能量修炼和施展高阶幻术的族人,都会遭到毁灭性的反噬,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当场魂飞魄散!
幻瞳族千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再想到自己为了暂时稳住云灭、换取族长一线生机,而不得不默许那些青壮族人“失踪”,玄珀的心就如同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
那些年轻的面孔,那些信任着他的族人……他感觉自己双手沾满了洗不尽的罪孽。
巨大的无力感与负罪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那摇摇欲坠的千幻核心前,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发,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这个在族人面前必须维持冷静与威严的副族长,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脆弱与祈求。
“上……魔神……无论谁都好……”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哭腔,“求求您……降下转机吧……救救族长,救救幻瞳族……我……我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空旷的暗室内,只有千幻核心不稳定闪烁的光芒,映照着他颤抖、无助的身影,和他那卑微到尘埃里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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