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在老槐树下弥漫,连虫鸣都似乎被冻结了。
菊匍匐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额头磕在冰冷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再不敢抬头看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寒石散……”温微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比夜风更冷,字字清晰,“父亲药里,被加了多久?”
菊猛地一颤,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奴婢不知道!奴婢就那不心听到赵嬷嬷和彩蝶姐姐‘一直加着’,‘份量要再重些’…还…还大老爷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呜呜呜…大姐饶命!奴婢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一直加着…份量加重…
温微遥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刺痛勉强压住心底翻涌的滔杀意。
难怪父亲缠绵病榻,药石罔效!什么旧疾复发,什么忧思成疾,全是狗屁!
是二叔二婶,这对豺狼,为了夺权,竟敢在父亲每日必服的药汤里下这慢性毒药寒石散,性极阴寒,久服则五脏衰败,气血枯竭,形销骨立而亡,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
还有她……碍事?所以要“早点”除掉?
温微遥唇角勾起一丝极致冰寒的弧度。
原来,那碟毒点心,并非仅仅因为嫉妒或争宠,而是这更深更毒的谋算里,顺带的一步!
“起来。”温微遥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菊抖抖索索地爬起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惊恐地看着她。
“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包括你的爹娘,提半个字,”温微遥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菊眼底,“赵嬷嬷会让你怎么死,我就能让你死得更惨,明白吗?”
“明、明白!奴婢明白!奴婢打死也不敢!求大姐庇佑!”菊吓得又要跪下,被温微遥冰冷的眼神止住。
“想活命,就听我的。”温微遥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带着掌控生死的魔力,“回去之后,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赵嬷嬷若找你麻烦,你就去找她哭诉,白日落水受了风寒,浑身酸痛,求她开恩给点药。
她若问你什么,一概不知道,白日里就是吓懵了,什么也没听见。记住了?”
“记、记住了!”菊拼命点头。
“去吧。心点,别让人看见。”温微遥挥挥手。
菊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黑暗的树丛里,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温微遥站在原地,月光勾勒出她挺直却单薄的身影。
墨画从假山后无声地走出来,站到她身边,脸色同样凝重,眼底是压不住的惊怒:“姐…大老爷的药…”
“我知道。”温微遥打断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二房,这是要斩草除根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微凉的夜空中凝成一道白雾,瞬间又消散无踪。“墨画,父亲每日的药渣,倒在哪里?”
墨画立刻道:“按规矩,各房主子服过的药渣,都由厨房统一收到后角门外的‘秽土堆’,每日卯时会有城外收夜香的粪车一并拉走。”
“秽土堆…”温微遥眼神幽暗,“好。明日卯时之前,我要看到父亲今日的药渣。必须拿到!心行事,绝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是!姐放心!”墨画眼神一凛,重重点头。她知道这药渣意味着什么——这是二房谋害家主的铁证!
翌日清晨,色将明未明,一层灰蒙蒙的薄雾笼罩着温府。
锦绣苑内,气氛依旧压抑紧绷。四少爷温文轩折腾了大半夜,喝了府医开的猛药,吐得昏黑地,胆汁都呕了出来,此刻才虚弱地昏睡过去,脸蜡黄,呼吸微弱。
二夫人林氏守了一夜,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妆容憔悴,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充满了怨毒和戾气。
“夫人,三夫人来了。”赵嬷嬷低声通传,眼底也满是疲惫和恨意。
林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一夜未眠的烦躁,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迎了出去。
三夫人周氏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藕荷色裙衫,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一进门就惊呼:“哎哟,二嫂!您这脸色…快坐下歇歇!轩哥儿怎么样了?可真是吓死人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她拿帕子掩着口,眼神却精明地扫过林氏憔悴的脸和屋内压抑的气氛。
“劳三弟妹挂心了。”
林氏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引着周氏坐下,声音沙哑,“轩儿…遭了大罪了!
昨夜吐得昏黑地,命差点去了半条!府医是误食了不洁之物…”她到“不洁之物”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洁之物?怎么会?”周氏一脸惊讶,“轩哥儿身边伺候的都是老人了,最是精心不过,哪来的不洁之物?”
“哼!”林氏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还不是长房那位‘好心’的大姐!五弟妹送她的芙蓉糕,她‘胃口不佳’,‘不忍浪费’,就‘好心’地让人送给了我的轩儿!”她刻意加重了“好心”两个字,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啊?竟有这事?”周氏瞪大了眼睛,随即露出愤慨之色,“这…这微遥丫头也太不懂事了!她吃不下,赏给下人便是,怎么能随便转送给弟弟?万一…万一吃出个好歹来,算谁的?这心也太大了些!”
“心大?”林氏冷笑连连,眼中寒光闪烁,“我看她是存心不良!五弟妹的点心,她转手就给了轩儿,轩儿就吃出了事!这让人怎么想?
是五弟妹要害她,还是她要害轩儿?又或者……是五弟妹借她的手害轩儿?这盆脏水,泼得可真够狠的!”
她死死盯着周氏,“三弟妹,你,这丫头年纪,心思怎么就这么毒?手段怎么就这么阴?”
周氏被林氏眼中的狠戾惊得心头一跳,面上却连连附和:“二嫂得是!这丫头…平日里瞧着温温柔柔,知书达理的,没想到背地里…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她给个法!给轩哥儿一个交代!”
“交代?”林氏眼中怨毒的光芒更盛,“自然要交代!
她不是喜欢装好人,喜欢‘宽和待下’吗?那我就给她一个‘大展慈悲’的好机会!让她好好‘照顾’轩儿,尽一尽她做‘长姐’的本分!”
周氏眼珠一转,明白了林氏的打算。这是要把温微遥拘在锦绣苑,放在眼皮子底下磋磨,还要让她担着照顾不力的风险!
万一轩哥儿再有个反复……她立刻接口道:“二嫂这主意好!让她亲自来照顾轩哥儿,既是赔罪,也是赎过!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装那副慈悲样儿!
我这就去跟大嫂,大嫂最是心软,又心疼轩哥儿,定会同意的!”
林氏疲惫地挥挥手:“去吧。我乏了,要守着轩儿。”
她看着周氏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毒辣的笑意。
温微遥,进了我这锦绣苑,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出去!我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当周氏一脸“忧心忡忡”地向柳氏“痛心疾首”地陈述了温微遥“好心办坏事”导致温文轩中毒,以及二夫人林氏如何伤心欲绝、要求温微遥亲自照管弟以“赎罪”时,柳氏捻着佛珠的手顿住了。
“微遥…她也是好心…”柳氏的声音带着迟疑和一丝软弱,“她怎会想到…”
“大嫂!”周氏立刻打断,语气沉痛,“好心?好心就能差点害死弟弟吗?轩哥儿可是二嫂的命根子啊!如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二嫂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温家的嫡长女如此行事轻率,连累幼弟,我们温家的脸面往哪搁?
让微遥去照顾,一来是给二房一个交代,平息二嫂的怒火;二来也是让微遥尽尽心,弥补过失,堵住悠悠众口啊!大嫂,您可不能再心软了!”
柳氏被周氏一番连珠炮似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看着周氏那副“全是为了温家名声和姐妹和睦”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性子本就懦弱,不善争辩,又常年礼佛,更不愿沾染这些纷争。
最终,只能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让清芷…去锦绣苑照看几日吧…叫她…心些…”
周氏眼底掠过一丝得意,连忙应下:“大嫂英明!我这就去告诉二嫂和微遥!”
消息传到温微遥的“听雪轩”时,她正对着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出神。墨画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姐!二夫人这是摆明了要借机磋磨您!还要把四少爷中毒的屎盆子扣在您头上!您不能去!”墨画急道。
温微遥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水仙洁白的花瓣,眼神幽深,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去,为什么不去?”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人家都把戏台子搭到我脸上了,我不上去唱一出,岂不是辜负了二婶和三婶的‘一番美意’?”
她缓缓站起身,水碧色的裙裾在晨光中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成恰到好处的担忧、愧疚和……一丝惶恐不安。
“墨画,更衣。我们去锦绣苑…‘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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