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纹停在半空的瞬间，夏的左眼像是被针扎进颅骨深处。他没抬手去碰，只是盯着球体表面那道未闭合的缝隙。刀柄还在震，问之刃的嗡鸣变成镣语，断断续续钻进耳膜：“……锚点错了。”
他没动，血从手腕的伤口滴进阵眼，一滴，两滴。纹路亮起又暗，像喘不过气的肺。
南宫璇的手指猛地抽搐，牵引的气流骤然扭曲。她瞳孔收缩，看见自己站在焦土之上，家族祠堂在身后崩塌，火舌舔过族谱，父亲的尸首挂在旗杆上，头颅空洞地朝她转过来。她喉咙一紧，银簪自动离体，悬在胸前，尖端缓缓调转，指向夏的咽喉。
雷枭的左臂突然痉挛，他低吼一声，拳头砸向唐狰。唐狰没躲，被砸得侧身倒地，右臂黑紫的血管猛然鼓起，皮肤下有东西在爬，像是要破皮而出。他张嘴，吐出几个音节，古老得不像人声。
叶蓁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跳出倒计时：00:07:33。自毁程序启动。她咬牙，神经直连的接口在脑内灼烧，试图切断信号，可系统反锁，强制执校
司徒娆瘫坐在地，右眼罩凝成暗红硬壳，她只剩触觉。指尖蹭过地面，感知到阵法的脉动开始紊乱，节奏错乱，像一群人在不同节拍上踩踏。她想动，可肌肉不听使，只微微抽搐。
周衍的尘埃环崩成碎点，残片砸在脸上，像沙砾划过。他咳出一口血，右眼视野瞬间黑了。罗盘残片上浮出一行字，刻痕泛紫：“非封印，乃孕育。”字迹一闪即灭，残片裂成粉末，从他掌心滑落。
夏抬起右手，一刀割在掌心。血涌出来，他按进阵眼，声音压得极低：“锚点未断。”
南宫璇睫毛颤了一下。银簪停在半空。
“还没完。”夏盯着她，眼神没半分温度，“你现在杀我，谁来收尸？”
南宫璇手指一松，银簪落回发间。幻象裂开一道缝，她看见的不是家族覆灭，而是自己跪在雪地里，手握染血的刀，背后是七具尸体——全是她亲手所杀。那不是未来，是记忆被扭曲后的倒影。
夏转头，看向唐狰。他还在低语，嘴唇开合，音节越来越密。雷枭按住他肩膀，却被甩开。唐狰的右臂开始膨胀，皮肤发亮，像要炸开。
“斩了。”夏。
雷枭没动，他左臂已经麻了，撑地的力气都快没了。
夏自己走过去，问之刃划出一道弧线。唐狰的右臂齐肩落地，断口没有血，反而涌出一团黑雾，瞬间被阵法吸走，砸进裂隙。唐狰闷哼一声，翻白眼昏过去。
“替罪。”夏把断臂踢进阵纹交汇处，“让它吃个够。”
叶蓁咬牙，左手猛扯神经接口，硬生生从脑后拔出三根数据线。机械臂瞬间熄火，倒计时停在00:03:11。她仰头栽倒，嘴角溢血，但手指还死死抠住地面，没离开阵位。
司徒娆抬起左手，指尖颤抖着划过空气。她看不见，听不见，只能靠身体记忆起舞。动作破碎，像断线的木偶，但每一次抬臂，都让阵法的节奏偏移半拍。因果力场的压迫出现裂痕，南宫璇的呼吸终于稳了下来。
夏回到阵眼，问之刃插回原位。刀身震动，紫色纹路顺着刃面爬升，和球体裂纹完全一致。他低头，用左眼残存的视线看向单片眼镜的碎片。裂痕折射出球体内部的光，他看见了——那不是能量，是压缩的时间。
无数人影跪在虚空中，双手高举，像是在朝拜。他们的脸在扭曲，一秒换一张，全是不同年代的面孔。有穿古袍的，有穿现代装的，甚至有未来铠甲的残影。他们跪着，哭着，笑着，嘴里喊着同一个词，无声，但夏读懂了口型：
“放我们出去。”
周衍突然坐直，右眼全黑，左眼浑浊地睁着。他张嘴，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它不是被封印……是在孵化。我们加固的不是封印，是胎膜。”
夏没答。他拔出问之刃，又狠狠插下。刀鸣更响，那低语再次响起：“……你也是它的一部分。”
他冷笑，割开左臂，血顺着刀身流进阵眼。整座阵法猛地一震，裂纹边缘开始收缩，可中间那道依旧卡住，像被什么顶着。
南宫璇重新抬手，气流再次成线。她的经脉像被刀割过，每一次运功都带来剧痛，但她没停。雷枭靠在唐狰身上，左手搭在阵纹上，指节发白。叶蓁半昏迷，但右手还按在节点，指尖微微抽动。司徒娆的舞步彻底停下，只剩手指在地面划动，留下血痕般的轨迹。周衍倒下了，脸朝下，但他的残影还留在阵法里，像一道未散的印记。
夏盯着球体。裂纹中的时间虚影开始重叠，速度加快。他看见一个穿黑袍的人影从虚影中走出，面容模糊，可身形和自己几乎一样。那人抬起手，也握着一把刀，刀型和问之刃一模一样。
“你不是来杀它的。”低语在脑子里炸开，“你是来唤醒它的。”
夏握紧刀柄，指节泛白。他没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整只脚踩进阵眼血泊郑
“那就醒。”他低声，“醒过来，我再杀一次。”
球体震动了一下。裂纹中的紫光骤然增强，因果力场如潮水般压下。南宫璇的银簪再次离体，悬浮半空。雷枭的手慢慢抬起来，五指成爪，对准唐狰的喉咙。叶蓁的机械臂突然弹出一根刺刃，直指自己太阳穴。司徒娆的右手猛地掐住自己脖子，指节发紫。
夏的左眼流下血，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他抬起手，摘下碎裂的单片眼镜，扔在地上。
“都给我撑住。”他，“谁敢动，我就先杀了谁。”
银簪停在半空，刺刃收回，掐喉的手松开。雷枭的手垂下，砸在地面。
阵法还在运转，微光忽明忽暗。球体裂纹依旧半开，紫光闪烁，像一颗不肯闭上的眼睛。
夏站在阵眼中央，问之刃插在身前，刀柄沾血，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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