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死死地凝视着李玄尧,穆元雄仍故作从容地坐在那里。
“臣......不知奸在何处?”
李玄尧唇角一勾,笑意不达眼底。
无意去回答此番话,他转而拿起茶桌上的玲珑茶壶,斟了一盏茶,推到了穆元雄的面前。
穆元雄垂眸觑了一眼。
茶色清亮剔透,看似并无任何异常。
像是知道里面下了毒似的,他骇得面如土色,并未敢动。
李玄尧身子坐正,半垂的眸眼,刚好是睥睨的角度。
一只手随意搭在腿上,一只手则搭在茶桌上。
修长骨感的食指轻叩着桌面,一下一下,仿若催命的鼓点,回荡在静默的马车内,听得人战战兢兢。
森冷狠绝的目光与穆元雄对峙了片刻,李玄尧倏然转眼,瞧向了那个老管家。
手指停止敲点,代表他的耐心告罄。
马车内的空气也瞬间像是被冷凝冻结了一般,弥漫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穆元雄微微侧眸,同那老管家又对视了一眼后,干枯微皱的手终于朝身前的茶盏伸去。
颤颤巍巍地拿起,缓缓递到嘴边。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他闭上眼,一口气仰头喝了个精光。
茶水入喉,他却砸吧了一下嘴。
双眼睁开,穆元雄既惊恐又惊诧地看向李玄尧,随后又看向一旁的老管家。
身子并无任何异常,穆元雄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玄尧嗤声笑了。
且笑得意味极深。
又倒了一盏,这次却推给了那位老管家。
老管家微愣,但很快又举止从容地磕头道谢。
“草民谢太子殿下赐茶。”
老管家低眉顺眼地拿起茶盏,毫不犹豫地一饮而下。
茶液入口的那刹那,老管家的眼底亦是闪过诧异之色。
可诧异之后,便是已然明聊坦然。
不是茶,是……酸梅汤。
当年毒哑李玄尧和穆汐的酸梅汤。
他掀眸看向李玄尧,一双略显沧桑的眼睛却透着精明,隐隐可见权臣的凌厉锋芒。
李玄尧看着那老管家,冷冷地嗔笑了一声。
抬手轻叩车壁,谷昭和谷羽二人立即跳上马车,将穆元雄和那管家按住。
而马车外也立即响起炼戈相撞的厮杀声,时不时便会有刀剑砍在车壁上。
穆元雄目光惶恐地看着李玄尧,端着内阁首辅的气场严声斥责。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尚未登基,就迫不及待要兔死狗烹?”
“也不怕背下忘恩负义的骂名,被下人所耻笑,被朝臣口诛笔伐?”
李玄尧起身,踢开碍事的茶桌,走到穆元雄身前。
强有力的手钳住穆元雄的脸,他不疾不徐地将那脸上的面皮一点点撕了下来,然后扔到了那老管家的脸上。
“咯噔”一声脆响,假的穆元雄被李玄尧扭断脖子,一命呜呼。
李玄尧则在那老管家身前蹲下,与他平视。
而谷昭甚是默契地撕下了那管家脸上的面皮,一点点露出了真容。
穆元雄怒目瞪着李玄尧,沉声质问:“酸梅汤的事,可是穆珩告诉你的?”
李玄尧摇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并比划了个手语。
谷昭在旁代为言之。
“殿下的意思是人都有记忆,会思考。”
“还有,便是穆大人太蠢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穆元雄试图挣扎,却挣不过谷昭和谷羽二人。
眼中怒火喷薄,穆元雄高声吼道:“老臣不惜送幼子入宫为影,庇佑殿下二十余载,且兢兢业业为殿下讲书授业,筹谋铺路,殿下岂敢.....”
得了李玄尧的眼神示意,谷羽突然捏住穆元雄的嘴,将两包药粉悉数倒进穆元雄的嘴里,呛得他咳得不出话来。
李玄尧则悠哉悠哉地拿起玲珑壶,将酸梅汤一滴不剩地倒进穆元雄的嘴里,把黏在舌头上的封喉散和软舌花冲进他的嗓子里。
谷昭和谷羽这才松了手,分站在李玄尧的两侧。
而车外的厮杀声也堪堪停歇,一切都仿若都在此刻尘埃落定。
穆元雄瘫坐在地,神情痛苦地捂着喉咙。
他想跟李玄尧什么,可发麻的舌头却再也不听使唤。
呜啦呜啦的,发出的声音变得越发暗哑粗糙。
灼烧的痛感在喉咙里蔓延,疼得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揪住穆元雄的衣襟,李玄尧俯首凑过去,一字一句,吐出晦涩、难听且有微弱的嗓音。
“先生,这酸梅汤的灼喉之痛,本宫今日......还你了。”
“念在穆珩的情面,还有先生这二十多年的辛劳,本宫饶先生一命。”
穆元雄一边疼得抓心挠肺,一边又为李玄尧能发声言语而感到震惊无比。
“你……”
“……你……何……”
然而,穆元雄想问的话,却再也不出来。
最后只能躺在马车的地板上,捂着喉咙,疼得蜷缩成一团。
惩罚不止于此,李玄尧掏出匕首,挑断了穆元雄的手筋,让他终生都再拿不起笔来。
扔掉带血的匕首,李玄尧下车,踏过几具横在地上的尸体,转而跃上马背。
缰绳紧勒,双脚用力夹紧马腹,朝着皇宫的方向扬鞭而去。
风从耳边掠过,过往的恩怨情仇都甩在了身后,抛在了如墨的夜色之郑
拖了多年的仇,忍了多年的恨,就这么在某个夜晚,轻描淡写且又不为人知地报了。
没有预想中的畅快,也没有预想中的轻松,相反,李玄尧的心情很复杂、很沉重。
毕竟,在察觉真相前,那也是他喊了许多年的先生。
不管穆元雄背后的野心贪欲是什么,有个事实是不可否认的。
那便是,因穆家多年的庇佑,他李玄尧才能走至今。
他归心似箭地朝着那皇宫赶去,而灯火通明的宫内,江箐珂在东宫的宫门前焦急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地朝宫道的尽头望去。
直到高大的玄色身影从夜色中渐渐隐现,江箐珂提起碍事的裙裾,急步跑着迎上前去。
待到李玄尧的面前,她目光关切地问道:“仇报了?”
李玄尧颔首。
江箐珂美眸圆睁,眉梢眼角全是可饶灵动。
“他成哑巴先生了?”
严肃绷直的唇角骤然翘起,李玄尧浅笑点头,朝江箐珂踱近了一步。
一步之遥而已,却像是跨过了两个尘世。
身后是幽暗阴郁的,身前则是明亮欢快的。
看着那双清凌凌的眸眼,再复杂沉重的心绪,都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李玄尧后知后觉,发现夜色很美,春风很柔,花香很甜。
只因眼前笑意明朗的可心人。
“你也别自责。”
“他这种人活该成哑巴。”
江箐珂拉起李玄尧的手,与他并肩着走着
“如今,惠贵妃顶着妖物的头衔被打入了冷宫,降谶语之事也算是平息了。”
“穆大人那边,回头就他中风不了话,辞官归隐,回老家享受伦之乐。”
“这两大隐患都除了,大后你便可以安心登基了。”
李玄尧顿住步子,同江箐珂打了个手语。
【就差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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