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报社的青砖外墙在梅雨季节渗出墨绿色的霉斑，洛尘站在 “江城晚报” 的旧办公楼前，看着斑驳木牌上模糊的字迹，罗盘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震颤。委托他前来的是报社的档案管理员，最近整理民国时期的旧报纸时，总在午夜看到穿长衫的男人在排版车间游荡，更有人在暗房洗照片时，发现底片上多出陌生的人脸。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油墨混合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办公室门都敞开着，桌椅蒙着厚厚的灰尘，墙角结满蛛网。洛尘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却在经过排版车间时突然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民国三十八年，三月十五日……” 排版车间里传来印刷机运转的轰鸣声，明明早已废弃的机器正高速转动着，滚筒上的油墨沾染着暗红色的液体。洛尘握紧铜钱剑，看到操作台前坐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排版的报纸上赫然印着 “讣告” 二字，死者姓名处却是空白。
“后生，你来晚了。” 人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被油墨覆盖的脸，眼眶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这报纸印了七十年，始终等不到我的名字。” 他伸出油墨淋漓的手，指向墙角堆积如山的旧报纸，每份报纸的头版都刊登着相同的讣告，只是死者姓名被墨块覆盖。
洛尘迅速掏出黄符纸，指尖蘸着朱砂画出 “破秽符”：“含冤而死，怨气不散，可知害人终害己？” 符纸刚脱手就化作火焰，照亮排版车间的瞬间，洛尘看清那些旧报纸里夹着的竟是骸骨，指骨上还套着当年排字工人戴的铜戒指。
“他们冤枉我通敌叛国，” 黑影嘶吼着扑来，印刷机滚筒突然飞出锋利的钢片，“我要让他们都上报纸，都成为死者！” 洛尘侧身避开钢片，铜钱剑在指尖划出金色弧线，每一剑都劈开扑面而来的墨团：“民国三十八年的冤案早已昭雪，你执念太深！”
激战中，洛尘发现车间墙角的通风口正不断渗出黑气。他冒险靠近，看到通风管里塞满了泛黄的举报信，字迹扭曲如鬼爪。“原来如此，你吸收了七十年的怨念。” 洛尘恍然大悟，从帆布包掏出七枚铜钱堵住通风口，“北斗镇煞，阴阳归位！”
铜钱迸发的金光形成无形屏障，黑影在屏障中痛苦挣扎，身体逐渐化作油墨滴落在报纸上。当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时，排版车间的印刷机突然自动印出一份完整的报纸，讣告栏里清晰地印着 “故职员陈明远之灵位”，墨迹在空气中迅速干涸。
离开老报社时，边正泛起鱼肚白。档案管理员递来一杯热茶，昨晚梦见穿长衫的男人对着他鞠躬，然后转身走进了印刷机的光芒里。洛尘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突然发现它们凝结成了 “育婴堂” 三个字 —— 那是古籍拓片上标记的下一个地点。
江城城西的育婴堂早已废弃多年，围墙爬满爬山虎，铁门锈成了红褐色。委托洛尘前来的是附近的居民，最近总能在午夜听到婴儿的哭声，更有人看到白影抱着婴儿在操场游荡。洛尘刚踏入育婴堂，就被一股浓烈的奶腥味呛得皱眉，阴气中混杂着淡淡的奶香，诡异得令人心悸。
主楼大厅的旋转楼梯积着厚厚的灰尘，扶手上的木雕婴儿早已面目模糊。洛尘掏出罗盘，指针却指向地下室的方向，那里的阴气浓得几乎凝成实质。他在楼梯转角发现半截婴儿襁褓，布料上绣着褪色的莲花图案，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
地下室的铁门被铁链缠绕，锁孔里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洛尘用桃木匕首挑开铁链，门轴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 “嘎吱” 声。地下室里堆满了腐朽的婴儿床，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的光点，仔细看去竟是婴儿的虚影，它们蜷缩在角落，发出无声的啼哭。
“民国二十三年，一场瘟疫夺走了这里所有婴儿的性命。” 洛尘抚摸着婴儿床栏杆上的刻痕，每个栏杆都刻着不同的名字，“当时的修女为了镇住婴灵，用自己的血画了镇魂阵，可惜阴气太重，反而让她们困在这里。” 话音未落，所有婴儿虚影突然转向他，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
无数只苍白的手从地面伸出，抓住洛尘的脚踝往下拖拽。他迅速掏出三张 “安魂符” 贴在墙上：“地慈悲，好生之德，怨气消散，早登极乐！” 符纸金光闪烁，部分婴灵虚影化作光点消散，但更多的黑影从墙壁渗出，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肉球，无数婴儿手臂在肉球表面蠕动。
“她们想要妈妈…… 想要温暖……” 一个苍老的女声从肉球中传出，肉球突然裂开巨口，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婴儿骸骨，“当年若不是缺医少药，她们本可以活下来……” 洛尘认出这是育婴堂修女的怨气所化，连忙从包里掏出糯米撒向肉球：“冤有头债有主，害你们的不是无辜之人！”
糯米接触到肉球的瞬间发出滋滋声响，白烟蒸腾中露出修女的虚影，她抱着一具婴儿骸骨跪在地上，黑袍上沾满干涸的血迹。“我没能救她们……” 修女泣不成声，周围的婴灵突然躁动起来，朝着洛尘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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