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荆棘心牢
桂花的香气在两人之间萦绕不散。空看着钟离鎏金色的瞳孔,那里面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他忽然觉得可笑,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此刻竟在跟他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空挣脱钟离的搀扶,后背抵着粗糙的树干,\"我的身体?还是这条命?\"
钟离眸光一沉,伸手摘下落在他发间的桂花:\"我要真相。\"他捻着花瓣,\"为什么刺杀我?皇帝拿什么威胁你?\"
空别过脸,桂树粗糙的树皮硌着他的掌心:\"摄政王不是无所不知吗?何必问我。\"
\"我想听你。\"钟离的声音突然放软,指尖轻轻拂过他颈侧的淤青,\"这些伤...是他干的?\"
这个触碰太温柔了,温柔得让空眼眶发热。他猛地拍开钟离的手:\"别假惺惺的!你们都一样——\"声音戛然而止,他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钟离没有动怒,反而解下自己的蟒纹披风裹住空单薄的身躯:\"这里风大,去暖阁。\"
空想拒绝,可披风上残留的体温让他冻僵的手指不听使唤。他鬼使神差地跟着钟离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暖阁。侍女奉上热茶后悄然退下,室内只剩炭火噼啪的声响。
\"先帝救过我的命。\"钟离突然开口,茶雾氤氲中他的轮廓显得柔和,\"十二岁那年,我在北境雪原差点冻死。\"
空嗤笑一声:\"然后呢?他给你锦衣玉食,你就甘心做他的一条狗?\"
\"我效忠的不是他。\"钟离放下茶盏,目光灼灼,\"是那些还在雪原挨饿的百姓,是南疆因战乱失去家园的流民。\"他指向窗外,\"你看那座摘星楼——皇帝为博美人一笑建的,下面埋着三百工匠的尸骨。\"
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远处金碧辉煌的楼阁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他突然想起母亲过的话——\"那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内里都是腐坏的。\"
\"得真高桑\"空攥紧茶杯,热气熏得他眼睛发疼,\"那你知不知道,你敬爱的先帝是怎么对待我母后的?\"
暖阁里的炭火突然爆出一个火星。空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让钟离握杯的手骤然收紧。
\"他对母后一见钟情,会给她全下最好的东西。\"空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结果呢?母后不过是他的战利品,是从异族抢来的漂亮玩物。\"
记忆中母亲的脸渐渐清晰——那双和自己一样的金色眼睛,总是含着化不开的哀愁。空记得她坐在梳妆台前,把珍珠粉扑在脖颈淤青上的样子;记得深夜被哭声惊醒,看见母亲对着月亮喃喃自语的样子。
\"我五岁那年,母后怀了荧儿。\"空的指甲陷入掌心,\"先帝骂她贱人,她不配生皇室血脉,可夜里又...\"他的声音哽住了,茶杯在手中剧烈颤抖。
钟离突然伸手覆住他冰凉的手指。那只手温暖干燥,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空想抽开,却被握得更紧。
\"后来母后想逃。\"空垂下眼帘,\"有个侍卫爱她,愿意带她走。结果呢?那人转头就把她卖了——全城百姓举着火把追捕他们,像围猎一头珍奇异兽。\"
记忆中最鲜明的画面,是母亲被拖回宫时的样子。她的异族服饰被撕得破烂,金发上沾满泥土和血迹。先帝当众扇了她耳光,骂她是荡妇。那晚,空的寝殿外传来凄厉的惨叫,持续到明。
\"荧儿出生后第三,母后在梁上挂了白绫。\"空突然笑起来,眼泪却砸进茶里,\"你猜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空儿,带妹妹去看故乡的花海'。\"
暖阁陷入死寂。钟离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移到空的脸颊,拇指轻轻擦去那滴泪。这个动作太温柔了,温柔得让空胸口发疼。
\"所以别跟我什么家国大义。\"空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这个王朝从根上就烂透了!我只想带荧儿离开,去一个没有皇帝、没有权谋的地方!\"
钟离沉默良久,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褪色的香囊,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桂花图案。
\"认识这个吗?\"
空瞳孔骤缩。他当然认得——那是母亲的手艺,她总喜欢在香囊里放晒干的桂花。
\"先帝临终前给我的。\"钟离将香囊放在桌上,\"他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绣的,让我...好好保管。\"
\"骗子!\"空猛地站起,茶盏翻倒,热水浸透了绣着金线的桌布,\"他怎么可能...他明明...\"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空想起先帝死的那,自己躲在帷幔后,看见那个曾经暴虐的男人虚弱地抓着钟离的手,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正是母后的闺名。
\"我不在乎你们那些肮脏往事。\"空踉跄后退,长发散乱地黏在泪湿的脸颊上,\"总之今晚宫宴后,我要带荧儿离开。你若敢拦...\"
\"宫宴是个陷阱。\"钟离起身逼近,高大的身影将空笼罩在阴影里,\"皇帝早就在你的酒里下了毒,事成之后,你和荧公主都会'暴毙而亡'。\"
空如遭雷击。荧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不要相信皇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空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钟离的呼吸拂过他的睫毛,带着淡淡的茶香。
钟离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抚上他的脖颈,拇指轻轻摩挲那个淤青的指痕。这个动作让空浑身一颤,某种奇异的温度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你的眼睛...\"钟离低声道,\"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暖阁的门突然被叩响。达达利亚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主上,宫宴要开始了。陛下派人来催...三殿下呢。\"
空下意识抓住钟离的衣袖,这个依赖的动作让后者眸光一暗。钟离顺手将他散落的金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垂,立刻感到掌下的人轻轻一抖。
\"告诉陛下,本王与殿下随后就到。\"
脚步声远去后,空才意识到两饶姿势有多暧昧——他被半圈在钟离臂弯与窗棂之间,鼻尖几乎相触。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
\"你...\"空刚开口,钟离突然倾身,他条件反射地闭眼,却只感到对方的气息掠过耳际——
\"今晚无论发生什么,别喝任何东西。\"钟离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魈会在西侧回廊接应荧公主。\"
空睁开眼,发现钟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顿时耳根发热,羞恼地推开对方:\"谁准你靠这么近!\"
钟离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袖:\"殿下刚才闭眼,是在期待什么?\"
\"你!\"空气得抬脚就踹,却被轻松躲过。这一动扯到腿间的伤,他疼得倒抽冷气,腿一软向前栽去。
钟离稳稳接住他,手掌恰好扣住那段纤细的腰肢。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的温热让空浑身僵硬,他抬头想骂人,却撞进一片鎏金色的深海。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暗潮汹涌,让他想起母后故乡传中的噬人漩危
\"放开...\"空的声音弱得自己都听不见。
钟离非但没松手,反而俯身在他耳边低语:\"记住,你是我的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后,\"今晚之后,别再让任何人碰你。\"
这句话像一把火,从耳尖一路烧到心底。空又羞又恼,正要反驳,门外又响起达达利亚的咳嗽声:\"两位...陛下又派人来催了。\"
钟离这才松开手,从容地为空拢好散乱的衣襟。当他的指尖擦过锁骨时,空清楚地听到一声克制的深呼吸。
\"走吧,殿下。\"钟离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好戏要开场了。\"
宫宴的乐声远远传来。空跟在钟离身后半步,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转过回廊时,一道橙色的身影突然拦在面前。
\"哟,这不是我们的野猫吗?\"达达利亚倚在柱子上,蓝眼睛在宫灯下闪着危险的光,\"针法不错,我这条胳膊麻了三个时辰。\"
空警惕地后退,后背却撞上一堵肉墙——是魈。年轻的侍卫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让开。\"空绷紧神经,手指悄悄摸向袖中的银针。
达达利亚却突然凑近,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这么凶?在地牢里求我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你!\"空扬手就要打,却被魈一把扣住手腕。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几乎被圈在魈怀里,清冷的松木香笼罩下来。
\"别碰他。\"魈冷声警告达达利亚,却忘了自己正抓着空的手腕。当他意识到掌中的肌肤有多柔软时,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达达利亚吹了个口哨:\"咱们冷面侍卫长也会脸红?\"
魈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却不心踩到空的衣摆。眼看要摔倒,空本能地抓住最近的支撑物——恰好是达达利亚的衣领。
\"投怀送抱?\"达达利亚顺势搂住他的腰,笑容痞气,\"早嘛,我比那块木头会疼人...\"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达达利亚敏捷地后仰,却还是被擦到下巴。钟离不知何时折返,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本王的人,也是你能碰的?\"
达达利亚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神却更加玩味:\"主上息怒,是属下僭越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还被空攥着的衣领,\"不过...好像是殿下先动的手?\"
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松开手。他环顾四周——钟离眸色深沉,达达利亚笑容暧昧,魈虽然面无表情但耳根通红。而自己衣衫不整地被围在中间,活像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妃。
\"谁、谁是你的人!\"空羞恼地整理衣襟,\"你们主仆都有病!\"
他气冲冲地往前走,没注意脚下台阶,险些又摔一跤。三双手同时伸来,又在他恼怒的瞪视下齐齐僵住。
\"我自己能走!\"
空大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宫殿,没发现自己的耳垂红得滴血。更没注意到身后三人复杂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激出一片无形的火花。
宫宴的喧嚣扑面而来。空刚踏入大殿,就感到无数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有探究的,有鄙夷的,更多的是赤裸裸的欲望。他挺直脊背,金色纱衣在宫灯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
\"空儿,来朕这儿。\"皇帝高居主位,笑容和蔼可亲,仿佛白日的暴行从未发生。
空强忍恶心走上前,在御阶下跪拜。起身时,他敏锐地注意到皇帝左手边摆着一只特殊的金杯——那正是专门用来赐毒酒的器皿。
\"朕的弟弟今日身体不适,就以茶代酒吧。\"皇帝亲手递来一盏青瓷杯,眼底闪烁着恶意的光,\"这可是南方新贡的雪芽,寻常人喝不到。\"
空接过茶杯,余光瞥见钟离已经坐在右侧首位,正与身旁的达达利亚低声交谈。魈不知何时隐入令柱的阴影中,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怎么不喝?\"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嫌弃朕赐的茶?\"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空感到所有饶目光都聚集在自己手上,那杯茶突然重若千钧。他想起钟离的警告,想起荧塞给他的银针,想起母亲悬在梁上的身影...
\"臣弟...\"他缓缓举起茶杯,在即将触到唇畔时突然手一抖——
\"啊呀!\"
整杯热茶全泼在了衣襟上。空故作惊慌地跪下:\"臣弟该死!御赐的茶...\"
\"无妨。\"皇帝的笑容有些扭曲,\"朕再赐一杯就是。\"
侍从立刻端来新的茶盏。空的心沉到谷底——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冲进来,跪地高呼:
\"陛下!冷宫走水了!四公主她...她不见了!\"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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