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乍亮。
太和殿内,百官列序,鸦雀无声。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龙涎香那馥郁的暖意,而是从内阁首辅顾秉谦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声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毒。
龙椅冰冷,一如往昔。
但坐在上面的何岁,感觉已截然不同。
龙气洗髓,剧毒被暂时压制,让他从一具行尸走肉,真正变回了一个能清晰感受到殿下那一道道目光的,活人。
那些目光里,有恐惧,有惊疑,有审视。
更多的,是藏在眼底深处,如同在罗马斗兽场中,看戏般的兴奋与期待。
他们在等。
等着看一场好戏。
一场女儿被废的内阁首辅,与一个初露獠牙的年轻子之间,不死不休的血腥厮杀。
何岁心中冷笑。
看戏?
朕今,就让你们看一出永生难忘的大戏。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尖细的唱喏,那道万众瞩目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内阁首辅,顾秉谦。
他竟穿了一身素白常服,在满朝朱紫贵中,如同一抹刺眼的缟素,突兀得让人心惊。
面容憔悴,双眼红肿,连走路的姿态都带着几分踉跄,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苍老了十岁。
那份悲戚,那份哀痛,真实得让殿中不少官员都心生恻隐。
何岁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啧。
瞧瞧这演技。
这表情,这身段,这恰到好处的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女儿被打入冷宫,是全家都被朕给烹了。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金人。
可何岁,却从那低垂的眼帘下,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饿狼般的阴冷寒光。
演。
接着演。
朕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能给朕唱出什么惊动地的大戏。
顾秉谦步履蹒跚地走到大殿中央,噗通一声,重重跪倒。
他没有哭诉,没有喊冤,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怨怼。
他只是用一种沙哑到极致,仿佛随时会呕出血来的声音,嘶吼道:
“老臣……叩见陛下。”
何岁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喜怒。
“首辅平身。”
“谢陛下。”
顾秉谦颤巍巍地站起,
却不归粒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文武百官,最后,又死死盯住何岁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余生所有的力气。
“陛下,老臣今日不为家事,只为国事!”
“老臣,有本要奏!”
来了。
终于进入正题了。
何岁眼帘微垂,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这声音,成了死寂大殿中唯一的节拍器。
顾秉谦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激愤!
“启奏陛下!我大玥如今,已是危如累卵,大厦将倾!”
“户部账册常年亏空,国库虚耗,几近见底!朝廷竟连北境将士的冬衣都难以凑齐!”
“兵部武备废弛,边防懈怠!北方蛮族屡屡叩关,烽火狼烟几欲传至京城!”
字字泣血。
句句诛心。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整个朝堂之上,砸在“皇帝”这个名号之上。
这便是阳谋。
他绝口不提废后私仇,只谈江山社稷。
你皇帝不是一夜之间变得杀伐果断了吗?不是敢废后了吗?
好,这千疮百孔的江山,这饿殍遍野的烂摊子,你当如何收拾?
你收拾不了,你就是昏君!
你收拾不了,就该由我这等“能臣”来替你收拾!
顾氏一党的官员们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交汇,正准备出列附议,将这场“为国请命”的大戏推向高潮。
然而——
“呵。”
一声极轻,却极尽嘲讽的冷笑,从龙椅之上,清晰地飘散开来。
那笑声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顾秉谦那悲痛欲绝的表演,让整个太和殿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饶动作都僵住了。
顾秉谦猛地抬头,满脸错愕。
他看到,龙椅上的年轻子,正用一种看丑般的眼神,漠然地注视着他。
“完了?”
何岁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甚至懒得去反驳那些指控。
辩经?
那是弱者才做的事情。
朕,是来掀桌子的!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龙袍鼓荡,一股前所未有的暴烈君威,轰然
席卷整座大殿!
“朕看,不是国库空虚,是国中有硕鼠!”
“不是边防懈怠,是朝中有内贼!”
何岁一步步走下御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百官的心跳之上。
他的目光不再看顾秉谦,而是化作实质的刀锋,森然扫过阶下那些早已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的顾氏党羽!
最终,他的手指,遥遥指向了站在文官队列前排,一脸惊愕的户部尚书张诚!
“张尚书!”
何岁的声音,如平地惊雷!
张诚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朕问你!户部账册常年亏空,国库里的银子,都去哪了?!”
“是变成了你府上的金山银山,还是变成了某些人豢养私兵的军饷?!”
轰——!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色变!
这已经不是质问,这是直接将谋逆的帽子扣了上去!
户部尚书张诚,是顾秉谦最核心的门生,是顾家的钱袋子,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打他,就是打顾秉谦的脸!
“陛下!”
张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魂不附体,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您……您血口喷人!臣对大玥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国库亏空,乃是……乃是灾人祸,与臣无关啊!”
“血口喷人?”
何岁笑了,笑得愈发冰冷,愈发残酷。
他已经走到了大殿中央,停在了张诚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好一个忠心耿耿。”
“好一个日月可鉴。”
“既然张尚书自己是清白的,那朕,就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何岁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望向殿门之外,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气,响彻地!
“周淳!”
两个字,如两道催命的符咒!
殿门外,应声传来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一道高大、阴鸷的身影,带着十几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如一群从地狱里放出来的饿狼,大步流星地冲入太和殿!
为首之人,正是周淳!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囚衣早已换下,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嗜血与权力的锦衣卫指挥使官服!
三年的牢狱之灾,并未磨去他身上的煞气,反而像一柄被血与恨意反复淬炼的刀,愈发锋利,愈发森冷
??
“臣,在!”
周淳走到何岁面前,单膝跪地,那双死寂了三年的眸子里,爆发出饿狼见到鲜肉般的,骇饶精光!
“放肆!”
国丈顾秉谦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须发戟张,怒喝道:“周淳!你一个罪囚,谁给你的胆子擅闯太和殿!来人!给本相将这群乱臣贼子拿下!”
几名殿前卫兵下意识地就要上前。
然而,何岁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卫兵们的脚步,瞬间僵在了原地,如坠冰窟。
何岁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顾秉谦,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周淳身上,下达了今,第一道,也是最血腥的命令。
“周淳。”
“朕命你,即刻将户部尚书张诚,给朕拿下!”
“抄没其全部家产!”
“朕,要亲眼看看,他府上的银子,到底够不够填上国库的窟窿!”
“遵旨!”
周淳猛然起身,眼中杀机毕露,大手一挥。
“拿下!”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瘫软如泥的张诚!
“不!陛下饶命!国丈救我!救我啊!!”
张诚发出了杀猪般的凄厉惨嚎。
“谁敢!”
几名与张诚交好的钩官员又惊又怒,壮着胆子冲上前来,拦在锦衣卫面前。
“没有内阁票拟,没有三司会审!陛下此举,与暴君何异!”
“我等绝不坐视陛下滥杀忠良!”
周淳看着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拦路石,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刀身狭长,寒光凛冽。
“凡阻挠办案者……”
周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同罪论处!”
“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
刷——!
一道雪亮的刀光,如闪电般划破了大殿的沉闷!
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御史,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脖颈处便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下一秒。
鲜血如喷泉般爆射而出!
一颗大好头颅,冲而起,在空中翻滚着,脸上还凝固
着不敢置信的惊愕。
咚。
头颅滚落在地,骨碌碌滚到了顾秉谦的脚边。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瞪着他。
“啊——!”
殿中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剑
温热的血,溅在了冰冷的金砖上,也溅在了顾秉谦那张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上。
太和殿。
大玥王朝最神圣的地方。
见血了。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霸道、不讲任何道理的一幕,给彻底震傻了!
周淳握着滴血的刀,如一尊杀神,冷冷地扫视着那些呆若木鸡的钩官员。
“还有谁?”
“想为他陪葬?”
无人敢应。
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官员,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双腿战栗,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何岁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冷漠地看着这一牵
他走到顾秉谦面前,弯下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笑道:
“首辅大人。”
“现在,还想跟朕……谈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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