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飞在心里扒拉自己的算盘，葛长缨却站起身往外走。
宋可飞：“葛主任，上班时间你要干什么去？你的工作是帮刘会计下账。”
葛长缨：“我是妇女主任，那些姐姐妹妹还等着我跟她们一起采蘑菇呢。赚钱才是硬道理。”
葛长缨推门走了出去。
宋可飞：“她……，她这什么态度？”
刘诚：“初雨蘑菇送到城里饭店一斤十来块。晒干后送到议价粮店二十多块一斤。蘑菇崴子屯儿的女人，收入一个顶男人三个。这谁能挡得住？”
宋可飞长叹一声：“难道我这辈子活得还不如一个女人？”
刘诚放下账目：“跟凤凰走才是俊鸟。葛长缨开始也是个官儿迷跟白凌云没什么两样，不过她是老知青有点文化，有脑子，把自己活明白了。老农民就这样，谁有一点好处一辈子不忘。谁犯多大错儿，只要放下身段，踏实做人，没人跟他过不去。白凌云不办人事儿，把一个学贪污了！华子回来了，学建起来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你的那笔粮食账，好歹被华子救了一把。要我看，不入账最好。”
现在的宋可飞一听见华凌霄三个字，脑袋都晕。
张梁子再次被楚舒任命到村委会当治保主任，他的农机修理部开不成了。蘑菇崴子屯儿丢人了！
春种完地，村长宋可飞就忙着规划房址，筹建村委会。华凌霄一直在饭店生意上跟安欣斗法，几乎没离开柳子富大院里的山野菜加工作坊。那个时候，蘑菇崴子屯儿无论男女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在意村里回来什么人。
蘑菇崴子屯儿的西南大路上还真的走过来一位身材窈窕，打扮时髦的女人。这个女人依然是上身红衣服，浓眉大眼，浓重的化妆品掩不住她的黑皮肤。
刘雅丽跟着潘文霞、安欣已经混出名号，是吉江市有名的黑牡丹！
刘雅丽当年在加工厂打工还债，足足做了一年半的苦力。还完债第二就从蘑菇崴子屯儿消失了。
可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对她来外面的世界更无奈。
也幸亏白凌云当了菁华一把手儿，光杆司令没人捧着她，这才有了刘雅丽的机会。她成了菁华村的文书。
可是华凌霄回来不到半年，白凌云就完犊子了，她也成了孤魂野鬼。无奈之下，到县城倚门卖笑竟然和潘文霞成了难姐难妹。
潘文霞能写会算通过陆千一给安欣当上了部门经理，刘雅丽自然也跟着沾光，成了部门的联络员。
她本想永远离开大山旮旯，可是外面的世界接纳不了她。她需要男人，可是没有几个男人能满足她漫无边际的虚荣心。她达不到安欣那个层次，没文化，根本伪装不出安心的气质；没资本，老爷没赏给她安欣那样的花容月貌；没心机，除了甜言蜜语一身骚气往往一无所获。
蘑菇崴子屯儿的女人是然的率真，黑牡丹在社会上沾染了庸俗的虚浮。
她在蘑菇崴子屯儿没有立足之地，卢家虽然有她的儿子但已经跟她毫无关系。娘家她不敢回去，回去也得被赶出来。
经过上次安欣和华凌霄五五分成的合作，刘雅丽才真正在一瞬间看了一次转瞬即逝的真实社会。她和潘文霞奉若神明的女神安欣，在华凌霄跟前就是个孙子。
可是她太熟悉这位华爷了，打就认识。她暗自后悔，为什么当初没像二妞柳依依一样死心塌地黏上华凌霄！
安欣董事长要改弦更张，每个部门都下达了任务指标。她要在安董手下更进一步，必须出色地完成这项任务。
她在西南道口下车，再向村里张望，顿时不知何去何从。蘑菇崴子变化太大了！昔日拥挤得高高在上的西岗子，随着蘑菇伞下的大慢坡逐步向上，是加工厂前面的停车场。再往前，南边是老生产队的黄泥石碶大院，北边是红旗飘扬的学校。唯一不变还看得见的，就是白凌云家的老房子。她劳作两年的加工厂现在大门紧锁静寂无声，学校不见人影却能听见朗朗书声。
听见那读书声，她未免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
黑牡丹正在东张西望的时候，一阵稀里哗啦的自行车响，一个高大丰腴，脸像大白蘑菇似的女人推着车子驮着麻袋走了过来。是白凌云……
“白书记，白村长——”
白凌云对这称呼实在太敏感，太亲切了。仔细辨认，才认出是黑牡丹刘雅丽。黑牡丹的甜言蜜语对男人管用，对白凌云同样奇效！
黑牡丹刘雅丽在白凌云家住了五，随即悄然离去。什么时间走的，白凌云都不知道。
她走了，柳三妞和孙月仙也同时不见了！
柳三妞丢了康淑君毫不在乎，跟着葛长缨、李庆华她们跑山，采了蘑菇自己吃还能赚钱。没事的时候就抱着外孙看猪儿……
孙家可不行，孙信义丢不起那人！
找了二十多毫无踪影，于是报案了。
唯一可疑的是柳三妞和孙月仙失踪那几，人们看见在外面干那事儿的黑牡丹了。再一调查，黑牡丹竟然住在白凌云的家里！
白凌云可倒了霉了，当就被乡派出所带走了。
华子进了寡妇葛长缨家的新房大院，葛长缨颇感意外：“呵呵，兄弟是皇上驾临啊？从打帮我们搬回来，再就没登门。”
华子：“呵呵，寡妇门前是非多。咱现在有老婆当爹了，得注意作风问题。再你现在是国家职工，人民教师的母亲，蘑菇崴子屯儿致富带头人，咱高攀不起。”
“你滚犊子。大伙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子，谁还有心思惦记搞破鞋。你来有事儿？”
华子：“白凌云被带走了。她院子里还养着两头猪呢。”
葛长缨：“呵呵，你你子，平常看见她都没好脸子。”
华子：“她是跟着黑牡丹吃瓜捞儿了。蘑菇崴子屯儿也就你还搭理她。让梁子去派出所把她家钥匙拿回来，你去给她喂喂猪。”
“你咋不去？”
华子：“我跟她不对付。再，你可是妇女主任，妇女出事儿了你不得管？”
葛长缨叹道：“哎呀，白凌云这个骚货，遇上你这贵人都没起来，活该她倒霉呀。行，我这就去。”
白凌云在派出所蹲了一宿，第二下午才被送回来。虽然住了五，可是这个刘雅丽一句实话没樱她跟白凌云的地方、单位，没有一个是真的。派出所多方联系，一无所获。
孙家的女人又出动了。
以前她们不敢招惹白凌云，不用官位高低，就凭她那大体格子，孙家女人没有对手。可是现在不同了，白凌云是贪污犯，落配的凤凰不如鸡！
孙信义老婆带着妯娌姑子闺女堵在白凌云家门口，破口大骂，坚决要人！
娘们儿发飙，鬼哭狼嚎！
张梁子解释不了，葛长缨劝不了，宋可飞上前还没开口就被骂了回来。
华子也没想到，沉寂多年的孙家女人爆发力这么强！还把邪火都撒在了白凌云身上。
康淑君要拉着大妞去看热闹，大妞坐在西里屋医案前看着医书啥也不去。康淑君把孩子交给他妈妈，自己跑了出去。
华子也站起身往出走，柳大妞：“老娘们干仗，你少掺和。”
华子：“这事儿蹊跷，没准儿就是个大案。我去和孙信义聊聊。”
柳青青：“他能待见你？”
华子：“呵呵，架不住咱老婆人缘儿好啊。谁敢不给大夫面子。”
华子出大门，绕过村委会就见孙信义在桥头蹲着。他迈步走了过去。两个人不冷不热打了声招呼，华子也靠着桥栏杆坐到了桥头。
华子：“老孙，你断定孙月仙的失踪跟白凌云有关？”
孙信义：“至少她知道刘雅丽到底在哪吧？”
华子：“就白凌云那猪脑子，被黑牡丹卖了还得帮她数钱。”
孙信义：“柳三妞长得人高马大，我家月仙才十五，你这要遇上坏人……”
华子：“她已经遇上坏人了。我话你还别不愿意听，这俩孩子变成这样，根儿在哪里？白凌云在派出所刚回来，你们闹她根本没用。她要是报案，你家那些娘们准得被处罚。白凌云不过是吃瓜捞儿，你们孙家能得着啥？”
孙信义：“华子，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是你毕竟见多识广，你猜猜这个黑牡丹到底要干啥？”
华子：“孙月仙和三妞都没成年，一旦抓住至少是诱骗少女。至少十年！不过这种人很隐秘，我猜刘雅丽也不过是个角色。这种人只能暗访不能明察，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换地方。闺女丢了找不到，你就别让娘们出去添乱了。不管这俩孩子怎么回来，刘雅丽这个案子都不，公安部门也不敢懈怠。你赶紧把他们弄回家去。别孩子没找到，娘们儿又进派出所。现在不比从前，法律越来越严。”
孙信义站起身：“家门不幸啊。”完迈步过桥上西岗子了。
你奶奶的，放高利贷，聚赌，卖假货，你们家要幸，那还有理么？
华子回到家里也没话，呆呆地坐在炕上发愣。
柳青青抱着孩子走过来：“你在想啥呢？”
华子：“这个社会，赚钱都赚疯了！有人持枪抢劫，有人拐骗少女，有人贪污诈骗，法律越严怎么坏事越多呀？”
柳青青：“刘雅丽拐骗三妞她们，能赚啥钱？”
华子：“那还用问，卖淫呗。以前扫除的害人虫，一下子都冒出来了。黄赌毒匪，坑崩拐骗，贪污腐败，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
柳青青：“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剂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
华子：“病在骨髓，听由命？”
柳青青：“你不是过么，咱们吃的是江湖饭，别操廊庙心。”
华子：“可现在是廊庙野心，已经为祸江湖了。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党纪国法不要了？传统美德不要了？信誉脸面全都不要了？他奶奶的，这个刘雅丽打我就看她不是个好东西！幸亏没让二妞搭理她。”
柳青青：“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华子：“刚开始采药那几年，二妞和她差不多，都是十几岁的姑娘。谁跟男的句话，她就谁是那男的老婆。后来我就没让二妞搭理她。刘家哥们儿都老实本分，怎么出来个这玩意儿。”
柳青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不过，她的也不是没道理，二妞到现在也不处对象，张丽茹孩子都两岁了。”
华子：“我前些日子认识一位中医院的大夫，伙子不错。我让二妞和他筛六味地黄丸呢。他们要是成了，药材坊就送给二妞做嫁妆。”
柳青青：“你那是瞎想。蘑菇崴子屯儿的女人，都是一条道跑到黑，没那么容易改变。你看我妈，吃了多少苦头？到现在也看不上我爸。二妞那个性子可不像蔡香萍的闺女，根本不可能轻易改变。”
华子的老解放实在修不上，配件商店都买不到这种车的配件。算计了几十遍，他还是和赵国伟去省城买回两辆新式解放。
华子把新型解放开回来，他的那辆历尽沧桑的老解放被送进柳子富大院的库房，彻底退役了。
满自由和老卢回来抓猪，特意跑到华子家告诉他。有人给唐竹青打电话订餐，要求华子一家三口必须前去相陪！
满自由：“什么高人贵客？是你师姑吧？”
华子：“不是我师姑，我知道是谁。不是后么？你早晨来抓猪，咱们一起去。你回去告诉唐姐，后中午以后地黄坡那屋不再接待客人。”
满自由答应着开着解放走了。华子离开家门，去了米永刚家。
他看看米永刚家的猪圈，只有四个一百斤出头的架子猪，大山旮旯都把这么大的猪叫壳郎猪。华子摇摇头，退了出来。
米永刚：“看什么？饭店的猪供不上了？”
华子：“供不上也不能拿壳郎充数吧。我特别想宰一头你们家的猪，招待一位特殊客人。”
米永刚：“啊？是不雪晴回来了？”
华子：“她可能是到县里办事。要不然能不到家么？我以为雪雁雪花都在那里，再吃上你们家的猪肉……”
米永刚的泪水悄悄流了出来：“华子，我们一家对不起二姑娘。她这辈子只拿你当亲人……。我去买一头猪！”
华子：“大爷，要是买猪我用得着来你家么？买的猪和你亲手喂养的能一样么？如果她时间宽裕的话，我会劝她回家看看。”
米永刚：“那——，我得准备点鸡鱼啥的。”
华子：“不用。真要准备菜，我会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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