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圣恩将信将疑,让律师给许鸮崽送去一沓关于东山度假村项目的资料,那里面全是包括枯燥的用户问卷统计、几版被否决的设计概念明,以及一些零散的客户访谈记录。
下一次探视时,许鸮崽带来的不是商业计划书,而是一份独特的“心理需求分析简报”。他没有谈投资回报率和建筑材料,而是指着自己的笔记:
“问卷数据显示,超过65%的潜在客户提及‘解压’,但‘解压’背后是不同的心理诉求。中年高管需要的可能是‘掌控感的暂时让渡’,而年轻创业者需要的可能是‘孤独感的积极享受’。现有方案把他们都混为一谈了。”
“访谈记录里,很多人提到‘想看看星星’,这背后不仅仅是文观测,更是一种对‘渺腐和‘超越性体验’的潜意识追求。现有的屋顶酒吧设计,太‘闹’了,破坏了这种心境。”
“那份主打‘家庭亲子’的方案,所有设计都集中在‘让孩子玩好’,却忽略了核心买单者父母的心理需求:他们需要的是‘能亲眼看到孩子安全玩耍的同时,自己也能获得片刻真正的放松’,而不是另一个‘大型儿童监护现场’。”
许鸮崽抬起头,眼神清亮:“你们的方案,可能过于聚焦在物理功能和硬性标签上了。试试看,能不能让设计师从‘创造情绪峰值体验’的角度重新构思?比如,为高管设计‘绝对免打扰’的管家服务流程;
为那些追求孤独感的客人,设计隐藏于自然症彼此互不干扰的‘冥想平台’或‘独处屋’;为亲子家庭,设计‘父母放松露台’与‘儿童安全游戏区’无缝衔接但又互不干扰的空间…从满足深层心理动机出发,而不是罗列设施。”
顾圣恩拿着那份充满了“情绪价值”、“心理距离”、“感官疗愈”等陌生词汇的报告,立刻要求设计团队依据这份心理洞察调整方向。新方案汇报时,之前争执不下的董事会成员第一次迅速达成了共识,盛赞新方案“直击人心”、“有了一种难得的共鸣副。
再次探视时,顾圣恩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激赏。他拿出一张准备好的卡片,轻轻推到传递凹槽前。“宝贝,这是你这个顶级‘心理体验顾问’的酬劳。去买辆车。以后来看我,别再辗转奔波了。”
许鸮崽眨了眨眼,笑着收下了那张卡,指尖在卡面上轻轻一弹:“谢谢老板,生意兴隆。”
美好的时光似乎总是短暂。到邻二年冬,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席卷了所有地方,监狱采取了最严格的封闭管理措施。许鸮崽再也无法踏入探视室一步了,只能给他写信了。
每清晨,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铁窗栅栏的缝隙,狱警沉重而规律的皮靴声就会准时响起,踏过空旷的长廊。紧接着,那些浅蓝色的、承载着顾圣恩一整希望的信封,就会被无声地从门缝底下推进来。
顾圣恩总是立刻从硬板床上弹起,扑过去,欣喜若狂地抓起那带着外界气息的信件。
许鸮崽的字迹总是工工整整,一笔一画写得极其认真,仿佛要把所有的思念和力量都灌注笔尖。有时信纸会带着淡淡的、他喜欢的冷冽松木香气;有时会心翼翼地夹着一片已经干枯却仍能看出原色的玫瑰花瓣,像是把整个花园的春都偷来寄给了他。
顾圣恩最喜欢的的是那些偶尔出现在信纸角落的、淡淡的粉红色唇印,像是一个跨越了千山万水、偷渡进来的、带着温度和香气的吻。
夜晚,顾圣恩就会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遍又一遍地、贪婪地品味默读着那些文字,指尖反复摩挲过纸上的每一道墨迹,每一个印记:
\"今下雨了,阴沉沉的,我坐在你以前常去的那家街角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给你写这封信。老板居然还记得你,还问我,那个总是皱着眉头、只点澳白的酷哥去哪了...我告诉他,你去远方给我摘星星了。”
“庄园后面池塘里的锦鲤又生了好多好多鱼,一片橙红,等你回来,它们估计都长大啦。”
“东山风景区,度假村项目最近生意特别好,晚上星星看的特别清楚...”
顾圣恩把脸深深埋进信纸里,用力地呼吸,仿佛这样就能穿越这厚厚的围墙和漫长的距离,闻到许鸮崽发间熟悉的、带着淡淡果香的洗发水味道,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到邻四年春,起初,信件还是有的,只是间隔从每变成了两三一封。顾圣恩依旧每清晨急切地扑向门缝,收获的却常常是失望。
后来,蓝色的信封变成了一周才能等到一封,再后来,一个月都未必能等到一张薄薄的、轻得让人心慌的纸。
到邻四年夏,即便偶尔有信来,信里的内容也越来越短,从满篇滚烫的思念和细致的生活分享,逐渐变成了只剩寥寥几行干巴巴的问候,最后,甚至只剩下一句冰冷的“照顾好自己”。
字迹也变了,从工工整整、力透纸背,变得潦草、敷衍,笔画歪斜,像是被人极度不耐烦地匆匆写下,又随手丢进了信箱。
信纸也从精心挑选的、带着香味的浅蓝色专用信笺,变成了随手撕下来的横格笔记本纸,边缘还带着毛刺。顾圣恩感到心慌意乱,那些信上,再也找不到一片干枯的花瓣,更再也没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淡淡的粉红色唇印。
某个清晨,顾圣恩像往常一样抓起那封迟来的信,发现最新的这封信的笔迹似乎完全变了样,僵硬、陌生,仿佛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句子写得断断续续,语焉不详,措辞客气而生硬得像是一封公务函,末尾更是没有任何称呼,只生硬地印着两个字“祝好”。
他把这封信和之前珍藏的信放在一起对比,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冻结了他的血液。
这笔迹…根本不像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再后来,信,彻底断了。
门缝底下,除了尘埃,再也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
那片曾照亮他深渊的、唯一的、炽热的光,仿佛终于被这无尽的黑暗和漫长的等待彻底吞噬,熄灭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被困在这片冰冷的寂静里,守着过往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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