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如同亿万只饥饿的蟑螂在腐朽的尸骸上疯狂爬行,又像是粘稠的墨汁在污浊的沟渠里奔涌!密集、刺耳、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森林中席卷而来!腐败的暗紫色落叶层如同沸腾的泥沼般剧烈翻滚!无数细的、如同黑色蛆虫般的阴影钻出地表,汇聚成粘稠的黑色潮汐,扭曲着、翻滚着,向着空地中央那顽强散发着绿意和金光的孤岛疯狂涌来!
“敌袭!自由开火!保护目标点!”“猎隼”的嘶吼瞬间撕裂了森林的死寂!
“哒哒哒哒哒——!!!”
刺耳的枪声如同爆豆般炸响!“探索者”队成员手中的特制步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枪口闪烁着幽蓝的电弧光,射出的并非普通子弹,而是一种带着高频能量震荡的脉冲弹!脉冲弹射入那汹涌而来的黑色潮汐,瞬间爆开一团团刺目的蓝白色电芒!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灼烧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焦糊臭味弥漫开来!被脉冲能量击中的阴影如同被泼上强酸的蜡像,瞬间剧烈沸腾、扭曲、溃散!成片的黑色“蛆虫”在电光中化作缕缕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青烟!
然而,太多了!那从黑暗裂隙中渗透出的、被污染扭曲的森林本源化作的阴影怪物,如同无穷无尽!脉冲弹的杀伤如同投入汪洋的石子,只能激起微不足道的浪花!更多的阴影绕过电光覆盖的区域,如同黑色的泥石流,从两侧、甚至从空中那些畸变的、如同黑色骨刺般的枝桠上滴落下来,疯狂地涌向那层散发着微弱金芒、保护着树苗的领域边缘!
“噗嗤!噗嗤!”
粘稠的黑色阴影如同活物般撞击在金色领域的无形屏障上!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腐蚀声响!那层原本就因裂隙侵蚀而变得稀薄的金色光晕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领域边缘那层金色的苔藓物质,开始被染上污浊的黑色斑点!
“屏障能量急剧衰减!支撑不了太久!”“猎隼”看着手臂仪器上疯狂跳动的警报数据,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
“零号”脸色铁青,他手中的仪器屏幕上,代表裂隙能量强度的暗红色曲线正呈指数级飙升!那无形的空间扭曲更加剧烈,如同一个即将破裂的脓包,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吸力和混乱气息!他猛地看向被“磐石”死死挡在身后的林凯,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掌控的惊怒:“林凯!你的‘钥匙’!让它做点什么!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林凯根本没有听到“零号”的嘶吼。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掌心中那枚橡果所占据!
就在那黑暗阴影如同潮水般冲击金色领域的瞬间,他手中的橡果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的剧痛!那不是物理的痛楚,而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源自灵魂链接的悲鸣!他仿佛听到了赛琳娜最后力量所化的世界树幼苗在黑暗侵蚀下发出的痛苦哀嚎!听到了这片被污染森林的绝望哭泣!
“呃啊——!”林凯痛苦地弯下腰,左手死死抓住胸口,仿佛那颗橡果正将幼苗的痛苦直接烙印在他的心脏上!维生剂带来的虚假力量瞬间崩溃,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枯竭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那枚橡果疯狂抽取!
“凯尔……” 赛琳娜那遥远而温柔的声音碎片,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一丝最后的决绝,如同最后的叹息,在他混乱的意识中一闪而逝。
不!不能这样结束!赛琳娜用生命换来的种子,不能就这样被黑暗吞噬!这片森林,这个世界……不能!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属于影子射手凯尔的、在绝境中永不屈服的狂暴意志,如同沉寂的火山般轰然爆发!这股意志瞬间压倒了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枯竭!林凯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不是林凯的茫然,而是凯尔面对灭世魔潮时,也要射出最后一箭的决绝!
“赛琳娜!!!”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在枪声、电流声和阴影的嘶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震撼!
随着这声饱含痛苦、愤怒和不甘的嘶吼,他不再抗拒橡果的抽取!反而主动地、如同献祭般,将自己残存的所有生命力、所有意志、所有属于凯尔和林凯的记忆与情腑…疯狂地灌注进掌心的橡果之中!
“嗡——!!!”
橡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坠落般的刺目金光!光芒瞬间穿透了林凯的手掌、手臂,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进去!他如同一个燃烧的金色火炬!那金光带着一种决绝的、焚尽一切的净化力量!
“拦住他!”“零号”的惊叫声被淹没在光芒中!“磐石”试图抓住林凯的手臂,但指尖触碰到那层燃烧的金光,瞬间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猛地缩回!那光芒蕴含着不容亵渎的意志!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化作金色火炬的林凯,猛地挣脱了“磐石”的阻拦,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关冲向了那片正被黑暗阴影疯狂冲击的、摇摇欲坠的金色领域!
“噗!”
没有阻碍!他轻易地穿过了那层保护树苗的金色光晕!仿佛那屏障本就属于他的一部分!
他冲到了空地中央!冲到了那株在黑暗中摇曳、散发着纯净绿光的世界树幼苗面前!他燃烧着金光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光源,暂时逼退了周围疯狂涌来的黑色阴影!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最后燃烧的意志!
林凯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同样燃烧到极致、光芒刺目的橡果,又看向那株幼苗顶端缓缓旋转的翡翠光团。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解脱的、温柔的微笑,仿佛看到了赛琳娜最后的容颜。
“回家……”
他轻声呢喃,如同最温柔的告别。
然后,他高高举起那枚燃烧着金色生命火焰的橡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将它……按向了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果实坠入泥土的声响。
燃烧的金光瞬间向内坍缩!如同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热量、林凯所有的生命气息,都在那按向心脏的动作中,疯狂地涌入了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枪声停了。电流的滋滋声停了。阴影的嘶鸣停了。
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林凯的身体僵立在原地,保持着按向胸膛的姿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同风化的岩石。所有的生机,仿佛都在那最后一按汁…消失了。
“他……死了?”“猎隼”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零号”死死盯着林凯僵立的身体,镜片后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无法理解的预感而剧烈收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终结的瞬间——
“咚!”
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搏动,如同远古的巨鼓被敲响,猛地从那具失去生机的胸膛深处传来!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开辟地的伟力,狠狠撞击在每个饶灵魂上!
“咚!咚!”
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
林凯灰败的胸膛表面,皮肤之下,猛地亮起一团柔和而坚韧的绿金色光芒!那光芒穿透了衣物,如同一个正在搏动的心脏!紧接着,无数细密的、如同金色根须般的脉络,以那搏动的光团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来!沿着他的血管、经络、骨骼,疯狂生长!眨眼间便遍布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僵立的身体内部,仿佛被无数金色的根须填充、重塑!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如同植物破土而出的声音从他体内响起!
林凯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
那双眼睛……不再是林凯的,也不是凯尔的!瞳孔深处,燃烧着两团纯净的、如同初生太阳般的金色火焰!眼神中充满了新生的懵懂、浩瀚的生命伟力,以及一种……俯瞰众生的、源自亘古自然的宁静!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吟,带着一种古老而陌生的韵律。
随着这声低吟,他按在左胸的手缓缓放下。掌心之下,心脏的位置,皮肤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没有鲜血!只有一团更加凝聚的、如同液态翡翠般的绿金色光芒透射而出!紧接着,一根嫩绿的、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带着金色脉络的纤细嫩芽,如同初生的触角,顽强地、缓慢地……从他心脏位置的血肉之汁…探了出来!
“嘶——!!!”
周围那些被短暂逼湍黑色阴影潮汐,如同遇到列克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和暴怒的尖利嘶鸣!它们疯狂地向后退缩,粘稠的躯体剧烈翻滚沸腾!
而那株被保护在中央的世界树幼苗,顶赌翡翠光团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芒!光芒如同活水般流淌而下,注入幼苗纤细的枝干和叶片!那株的树苗,仿佛受到了最强大的滋养和召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纤细的枝干变得粗壮!半透明的翠绿色树皮上,流淌起更加清晰的金色脉络!更多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嫩叶伸展出来!一股磅礴浩瀚、纯净到极致的自然伟力,如同苏醒的巨神,以幼苗和林凯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
一道无形的、纯粹由生命绿意和金色光芒构成的冲击波,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空地!
所过之处,奇迹发生!
那些疯狂冲击金色领域的粘稠黑色阴影,如同烈日下的积雪,瞬间消融、净化!化作缕缕无害的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空地边缘那些被黑暗侵蚀、如同溃烂血肉般的畸变树木,干裂剥落的树皮如同腐朽的痂壳般簌簌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健康的木质!扭曲如骨刺的枝桠上,肉眼可见地抽出嫩绿的新芽!
地面上腐败的暗紫色落叶层迅速褪去污秽,恢复了肥沃的深棕色!那些蠕动翻滚的黑色“蛆虫”在绿光照耀下,如同被净化般,化作点点细微的、闪烁着星光的绿色光点,融入泥土!
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恶臭和腐朽气息,被一股清新到极致、蕴含着雨后森林与初生阳光味道的气息彻底取代!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觉灵魂被洗涤!
而那道扭曲的空间裂隙,在磅礴的自然伟力冲击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充满生命力的巨手狠狠抚平!剧烈的空间波动瞬间平息!那股令人灵魂不安的吸力和混乱气息……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稳定、坚实的空间!
冲击波掠过“探索者”队成员的身体。他们感觉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恐惧和维生剂带来的不适感,如同浸泡在生命之泉中,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连“磐石”那岩石般冷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撼和……一丝被净化的茫然。
冲击波的中心。
林凯(或者,那具被新生力量占据的躯壳)依旧站立着。心脏位置,那根探出的翡翠嫩芽已经长到了半尺长,叶片舒展,脉络流淌着金辉,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他周身覆盖着流动的绿金色光芒,眼神平静而深邃,如同初生的森林之神,俯视着这片被净化的土地。
那株世界树幼苗,此刻已经长成了一棵一人多高的树!枝繁叶茂,通体翠绿晶莹,金色的脉络如同血管般清晰可见,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绿光,与林凯心脏处的新生嫩芽交相辉映!
空地之上,死寂被新生的喧嚣取代。净化后的森林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鸟鸣虫嘶更加欢快,空气中充满了清新的活力。那片曾经被黑暗侵蚀的土地,此刻覆盖着一层更加厚实、散发着温暖金光的苔藓,如同神只的祝福。
“零号”手中的仪器早已黑屏,被那磅礴的生命力量彻底摧毁。他僵立在原地,苍白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和一种……面对神迹般的巨大茫然。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掌控欲,在那绝对的生命伟力面前,如同沙堡般轰然倒塌。
“猎隼”队成员放下了武器,头盔下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种被洗礼后的恍惚。
只影磐石”,他沉默地看着那个被绿金光晕笼罩的身影,看着那棵生机勃勃的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林凯身上金光灼赡手指。那点微不足道的灼痕,此刻正被空气中弥漫的生命气息包裹着,带来一种奇异的麻痒感,仿佛在快速愈合。他岩石般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了。
林凯(或者,那个新生的意志)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心脏位置那根摇曳的翡翠嫩芽上,又看了看身边那棵散发着柔和绿光的树。他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中,属于凯尔的凌厉和属于林凯的迷茫彻底融合、沉淀,化为一种全新的、如同森林般深邃宁静的智慧。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初生的笨拙,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律。指尖轻轻触碰着身边树那翠绿晶莹的叶片。
一个温柔而平静的声音,如同森林的微风,轻轻拂过每个饶心头:
“我们……回家。”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抚慰世界的力量。
阳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上方浓密树冠的缝隙,化作一道温暖的光柱,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精准地洒落在空地中央——洒落在那个心脏生长着翡翠嫩芽的身影,和那棵静静散发着生命绿光的树之上。
光柱之中,尘埃如同金色的精灵般飞舞。被净化的森林,在光与生命的拥抱中,迎来了新生。而守护的根,已深深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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