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咆哮,如同千万座火山在地心同时爆发!狂暴的音浪裹挟着硫磺的恶臭和纯粹的毁灭意志,化作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周琛和林凯的胸膛上!
“噗!”周琛如遭重锤重击,魁梧的身躯猛地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金属管道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手中的强光手电脱手飞出,在布满粘液的地面翻滚几下,光芒闪烁不定,最终顽强地照亮了前方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大深坑。
林凯同样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膜嗡鸣,眼前金星乱冒。但更让他灵魂几乎冻结的是那股随之而来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混乱气息!那气息如同亿万只沾满污秽的冰冷蛆虫,瞬间钻入他的毛孔,啃噬着他的理智!属于凯尔的战斗本能和灵魂烙印爆发出最后的光辉,死死抵抗着这精神层面的恐怖侵蚀!
“吼——!!!”
第二声咆哮更加狂暴!深坑边缘,那只扒住混凝土的、覆盖着暗红鳞片的巨爪猛地发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一个庞大而扭曲的恐怖轮廓,挣扎着从深坑底部那翻滚的、如同活物的黑暗深渊中探出了上半身!
那根本不是地球生物能够理解的形态!
它像是由无数块烧熔后又强行拼接起来的暗红色岩石构成,表面覆盖着破碎、流淌着岩浆般光芒的鳞片。巨大的、如同蜥蜴般的头颅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旋转、散发着混乱红光的漩涡!一张裂到耳根的血盆巨口张开,露出层层叠叠、如同粉碎机刀片般的獠牙,粘稠的、带着硫磺恶臭的涎液不断滴落,在淤泥中灼烧出嗤嗤作响的黑烟!它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布满了流淌着暗红光芒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崩裂!一条粗壮得如同攻城锤、末端是巨大骨锤的尾巴在身后不安地甩动,每一次摆动都带起沉闷的风声!
深渊巨魔!而且是高阶的熔岩巨魔!林凯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确认而收缩如针尖!这种东西,即使在英雄无敌世界最残酷的战场上,也是需要成建制的重装部队和强大魔法师才能对抗的攻城怪物!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裂隙……已经大到足以让它通过了?!
巨魔那没有眼睛的头颅转向了通道口的方向,那两个散发着混乱红光的漩涡仿佛锁定了目标!一股冰冷而贪婪的、针对生命灵魂的纯粹恶意,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林凯和周琛!
“开火!!!”周琛睚眦欲裂,强忍着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的颤栗,嘶吼着扣动了扳机!他手中的警用配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里震耳欲聋!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那刚刚爬出深坑的恐怖巨兽!
然而——
“叮叮当当!”
子弹撞击在巨魔覆盖着熔岩鳞片的躯体上,爆发出刺目的火星!如同射中了最坚硬的合金装甲!除了在鳞片上留下几点微不足道的白痕,甚至无法让那庞大的身躯晃动一下!巨魔发出一声混合着轻蔑与暴怒的低沉咆哮,那覆盖着熔岩鳞片的巨大手臂猛地一挥!
“呼——!”
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恐怖高温的暗红色冲击波如同巨镰般横扫而出!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厚厚的淤泥瞬间被蒸发、碳化!冲击波狠狠撞在周琛和林凯藏身的通道口!
“轰隆!!!”
一声巨响!通道口上方锈蚀的巨大管道和堆积的混凝土块如同被炸药引爆般轰然坍塌!碎石、扭曲的金属如同暴雨般砸落!烟尘弥漫!
周琛反应极快,猛地扑向侧后方一个凹陷处!林凯也凭借凯尔的本能,几乎是贴着地面滚向一根粗大的管道后方!
“轰!哗啦——!”
无数的碎石和金属残骸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瞬间将通道口堵得严严实实!烟尘弥漫,碎石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周琛被几块飞溅的碎石砸中,闷哼一声,强光手电被彻底掩埋在废墟下,唯一的光源消失了!
黑暗!彻底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巨魔那沉重的喘息声、鳞片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以及那两只在黑暗中如同地狱灯塔般旋转的混乱红光,昭示着那恐怖的存在依旧在逼近!每一次沉重的脚步声,都让整个地下空间微微震颤,如同敲响的丧钟!
“林凯!!”周琛在黑暗中嘶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一丝绝望的沙哑,“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办法?!那‘光’呢?!再亮一次啊!!!”
办法?!林凯蜷缩在冰冷的管道后面,碎石硌着他的身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金箭!背包里那支箭羽黯淡的金箭!它刚刚在宿舍爆发过一次净化力量,现在还能做什么?!它能对抗这种等级的深渊巨魔吗?!凯尔的力量早已随着那具战士身躯的消亡而消失!他现在只是林凯!一个被黑暗标记的、孱弱无力的猎物!
巨魔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两只旋转的混乱红光,如同死神的眼睛,在黑暗中锁定了他!浓烈的硫磺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他能感觉到那巨口张开时喷出的灼热腥风!
完了!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一起,成为深渊巨魔的第一顿美餐!赛琳娜……对不起……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
“嗡——!!!”
怀中紧抱的背包里,那支冰凉的金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濒死哀鸣般的剧烈震颤!那震颤不再是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灵魂的、绝望的灼热!箭羽上那早已黯淡的幽蓝星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萤火,而是刺目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幽蓝光芒!
那光芒穿透了背包的帆布,瞬间照亮了林凯苍白绝望的脸!也照亮了前方黑暗中,那已经逼近到不足十米、正高高举起那覆盖着熔岩鳞片、如同攻城锤般巨大拳头的恐怖巨魔!巨魔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感到一丝不适,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滞!
“凯尔!!!” 一个熟悉到刻骨铭心、却又带着无尽疲惫与决绝的女声,如同穿透了无尽时空的壁垒,在林凯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是赛琳娜!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模糊的警告碎片,而是无比清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伴随着这声呼唤,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而强大的自然之力,如同奔腾的江河,猛地从金箭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带着森林的清新、晨露的纯净、以及一种……燃烧生命本源的炽烈!
“嗤啦!”
背包的帆布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彻底撕裂!那支暗金色的箭矢,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猛地挣脱束缚,悬浮在林凯的胸前!箭杆上流动着温润如玉的暗金光泽,箭尖那半透明的液态火焰水晶,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太阳核心般的刺目光芒!箭羽上那几片闪烁着幽蓝星芒的翎羽,更是光芒大盛,幽蓝与金红的光芒交织缠绕,形成一道璀璨夺目的光柱!
“不!赛琳娜!不要!” 林凯瞬间明白了!他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感觉到了!感觉到金箭之中,那属于赛琳娜的最后一丝灵魂烙印,正在不顾一切地燃烧!她在用自己残存的一切,强行催动这支跨越世界的箭矢!
“替我……活下去……守护……”赛琳娜的声音在林凯脑中响起,带着一种温柔的诀别,瞬间被金箭爆发的恐怖能量淹没!
“咻——!!!”
没有弓弦!没有依托!纯粹由燃烧的灵魂和自然伟力驱动的金箭,化作一道贯穿地的金色闪电!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的神圣,带着撕裂空间的锋锐,带着赛琳娜最后的、燃烧生命的呐喊,狠狠射向那只刚刚砸下巨拳的深渊熔岩巨魔!
目标——巨魔胸前那流淌着熔岩光芒、防御相对薄弱的巨大裂痕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巨魔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试图收回砸下的巨拳进行格挡!但金箭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超越了它的反应!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撕裂声响起!
金色的光之箭矢,精准无比地贯入了巨魔胸前那道巨大的、流淌着熔岩的裂痕核心!箭尖那如同太阳般的光芒瞬间在巨魔体内爆发!
“吼嗷嗷嗷——!!!”
巨魔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剧痛和难以置信的惨烈咆哮!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暗红色的鳞片缝隙中,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无数利剑般透射而出!它那由熔岩和黑暗构成的身体内部,仿佛被投入了太阳!金色的火焰从它的眼窝(那混乱的红光漩涡)、巨口、以及全身的鳞片缝隙中疯狂喷涌而出!
“轰隆隆隆——!!!”
惊动地的爆炸!金色的烈焰瞬间吞噬了巨魔庞大的身躯!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深坑边缘的混凝土如同沙堡般崩塌!巨大的锈蚀管道被扭曲、撕裂、抛飞!整个地下空间在剧烈的爆炸和金色的烈焰中疯狂颤抖!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
周琛死死蜷缩在凹陷处,双手抱头,被这毁灭地的景象震撼得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看到刺目的金光瞬间吞噬了巨魔,然后是恐怖的爆炸和冲击!世界仿佛在崩塌!
爆炸的烈焰和冲击持续了数秒才缓缓平息。金色的光芒如同退潮般消失,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灼热到令人窒息的高温和浓重的硫磺焦臭味。烟尘弥漫,碎石簌簌落下。
周琛挣扎着抬起头,抹掉脸上的碎石和灰尘,强忍着耳鸣和眩晕,睁大眼睛看向爆炸的中心。
深坑的边缘被炸出了一个更大的缺口。熔岩巨魔那庞大而恐怖的身躯……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现出琉璃化结晶的焦黑深坑!坑底和坑壁上,残留着大片大片如同岩浆冷却后形成的、散发着暗红余烬和刺鼻硫磺味的焦糊残渣!还有一些巨大的、被高温瞬间熔断的暗红色骨刺碎片散落在周围。
那恐怖的、如同梦魇般的深渊巨魔……被刚才那道不可思议的金光……彻底湮灭了?!
周琛的目光猛地转向通道口废墟的方向!碎石堆被刚才的冲击波震开了一些缝隙。
林凯!
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奋力扒开碎石。只见林凯蜷缩在一根扭曲的管道后面,怀中的背包已经彻底撕裂,他双手死死攥着一件东西——那支暗金色的箭矢!
但此刻,那支箭矢却变得完全不同了!箭杆依旧温润如玉,但箭尖那半透明的液态火焰水晶,光芒彻底内敛,变得如同最普通的暗红色玻璃。最触目惊心的是箭尾那几片翎羽——原本闪烁着幽蓝星芒的奇异翎羽,此刻却彻底消失了!只在箭杆末端,留下几道焦黑的、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的残痕!
而林凯本人,更是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他双目紧闭,眼角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嘴唇上满是咬破的血迹。他的右手掌心,却紧紧攥着一颗东西——一颗只有拇指大、通体浑圆、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柔和金光的……橡果?!
“林凯!林凯!”周琛扑过去,颤抖着手指探向林凯的颈动脉。微弱的搏动传来,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林凯的状态显然糟糕到了极点!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只剩下一个空壳!
周琛的目光死死盯住林凯手中那颗散发着微弱金光的橡果,又看向那支箭羽消失、变得如同凡铁的金箭,最后落在深坑边缘那巨大的、散发着硫磺焦臭的琉璃化深坑上……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又被眼前无法理解的、超越认知的恐怖现实强行重塑!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空间震颤,从那巨大的琉璃化深坑底部传来。周琛猛地抬头,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还有?!
只见深坑底部那原本翻滚着浓稠黑暗的深渊裂隙,此刻却变得……不同了。那粘稠的黑暗仿佛被一层极其稀薄、如同肥皂泡般脆弱的、散发着柔和绿色光芒的屏障所覆盖。屏障上,隐约可见无数细的、如同藤蔓般的金色纹路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宁静而坚韧的力量,顽强地阻挡着下方那依旧翻腾不休的黑暗。正是这层屏障,隔绝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深渊气息!
赛琳娜……周琛的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林凯之前无意识喊出的那个名字。是她吗?是她最后的力量,不仅湮灭了巨魔,还……暂时封堵了这道通往地狱的裂隙?!
“轰隆隆……”
头顶传来沉闷的巨响和呼喊声!增援终于赶到了!破碎的穹顶上方被强行破开,刺目的探照灯光柱射了下来,伴随着嘈杂的人声。
周琛猛地回过神!他看着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林凯,又看了看那颗散发着微弱金光的橡果和那支失去灵性的金箭。无数的疑问、震撼和无法言喻的沉重瞬间压上心头!
他一把将那颗金色的橡果塞进林凯紧握的手中,然后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林凯连同那支箭杆末端焦黑的金箭一起严严实实地裹住!
“来人!这里!快!伤员!!!”周琛抱着被裹住的林凯,朝着上方破开的洞口嘶声大喊,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一种面对未知深渊的深深敬畏。
刺目的探照灯光下,周琛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林凯,站在那片如同地狱战场般的废墟中央。脚下是散发着硫磺焦臭的琉璃化深坑和魔物残骸,头顶是破开的洞口和嘈杂的人声。他看着林凯苍白如纸的脸,感受着怀中那微弱的心跳和那颗橡果散发出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光,再望向深坑底部那层散发着柔和绿意与金纹、顽强阻挡着下方翻腾黑暗的脆弱屏障……
一个冰冷而沉重的认知,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昨夜十字路口的“光”,今这湮灭巨魔的金箭,这封堵裂隙的屏障……还有这个昏迷的大学生……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过去绝不会相信、此刻却不得不面对的血淋淋的真相——
黑暗,从未远离。而守护的代价,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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