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冰冷,分光仪的金属外壳仿佛要将我骨髓里的温度都吸走。
光束精准地落在解剖刀的全息投影上,数据流在我视网膜上疯狂刷新,最终凝固成一个我无法否认的结论。
“刀柄的磨损模式……和陈野脊椎骨上的……裂痕完全一致!”
声音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
这句话抽空了我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这把刀,这把悬浮在血色心脏漩涡中心的幽灵之刃,就是凶器。
但它不仅仅是一把凶器,更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我猛地拽开陈野那件破烂血衣的内层,一块冰冷的金属片暴露出来,上面刻着一行我只在父亲最隐秘的笔记里见过的文字。
那是……父亲笔记里记载的……“罪证净化器”!
父亲穷尽一生追查的禁忌科技,一个能篡改、抹除甚至重构物证的都市传,此刻正像一颗毒瘤,镶嵌在整起事件的核心。
它不是在隐藏罪证,而是在“净化”罪恶本身,将杀戮变成某种扭曲的仪式。
“啊——”
一声压抑的痛呼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惊恐地回头,看见林疏桐正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那条已经部分结晶化的右臂。
刀锋过处,没有鲜血,只有细碎的、闪着微光的晶体簌簌落下。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到毫厘的自我解剖。
“共生体的细胞分裂周期……”她喘息着,声音因痛苦而颤抖,但吐出的字句却像惊雷在我耳边炸响,“对应着……警队创始人……每起灭门案的……时间戳!”
我的大脑文一声。
警队创始人?
那些被奉为城市守护神、早已作古的传奇人物?
他们的名字怎么会和灭门案、和林疏桐身上的诅咒联系在一起?
就在我试图理解这庞大而荒谬的信息时,林疏桐突然扔掉手术刀,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在承受某种无形的冲击。
透过她指缝的微光,我看到她那只完好的眼瞳里,虹膜正像高速旋转的镜头,光影变幻。
“不……快看……”她嘶哑地喊道,“虹膜倒影里……出现了陈野被绑架时的……全景——”
我下意识地凑近,那的、剔透的眼球里,竟真的映出了一幅完整的、动态的画面!
我看到了那个废弃的仓库,看到了将陈野捆绑起来的模糊人影,看到了墙壁上斑驳的灰迹。
那是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视觉共享,仿佛她的眼睛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的监视器。
“密码……破译了……”
一个空灵而破碎的声音响起,像是无数风铃在同时碎裂。
是m·L。
她那巨大的结晶体核心,正映出一幅更加宏大、更加诡异的全息影像。
那颗跳动不休的血色心脏上,无数数据流如同血丝般缠绕,最终汇聚成一行闪烁的字符。
“血色心脏的密码……是沈墨母亲命案现场的……墙灰声纹!”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淹没了我的喉咙。
母亲……我的母亲……那场悬置了十多年的命案,那片我曾无数次在梦中触摸的冰冷墙壁,它的声纹结构,竟然是启动这整个罪恶系统的密钥!
m·L的结晶体剧烈震动,她猛地咳出一捧彩虹糖般的晶亮碎片,声音愈发微弱却也愈发急促:“快看漩涡底部!那些根系……它们在重绘……在重绘警队创始饶……杀人录像!”
我的目光被引向血色心脏下方的漩涡深处。
无数虬结的、如同血管般的根系在疯狂蠕动,它们不再是无意识的能量体,而是在编织影像。
一帧帧血腥的画面闪过,我看到了那些只在历史照片上见过的、面容坚毅的警队创始人,正用各种残忍的手段,制造着一场又一场林疏桐口中的“灭门案”。
那些被尘封的历史,那些被歌颂的功绩,其基石竟是累累白骨。
“不!住手!你们激活的不是救赎……是警队的……罪恶传承!”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漩涡核心传来,那是陈警监残存的意识。
他的声音不再威严,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绝望。
他以为我们在拯救他的儿子,却没想到,我们亲手揭开了这个城市最黑暗的脓疮,并唤醒了沉睡其中的魔鬼。
尖叫声仿佛命令,那些播放着杀人录像的根系瞬间暴起,如同一群嗜血的巨蟒,向我们三人猛扑过来!
我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抖,数根高强度钢丝呼啸而出,精准地缠住了最前方的几条根系。
钢丝深深勒入其中,但传来的触感却并非血肉,而是一种坚韧的、类似光缆的质福
我看到被勒紧的部位,一些泛着幽蓝色光芒的节点暴露出来,像是一串串诡异的神经节。
“那些泛蓝的神经节……”我咬着牙,将它们死死固定住,“储存着……储存着每个创始人……的……死亡倒计时!”
信息再次冲击着我的认知。
这不仅仅是记录罪恶,更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一个针对创始饶复仇契约?
谁是契约的制定者?
又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林疏桐身上那件被鲜血浸透的白大褂,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柔和的白光。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而悲赡气息。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是母亲的法医证……它被编入了漩涡的……核心代码!”
她颤抖着手,从发光的口袋里拿出的不是证件,而是一团由光线和数据构成的代码流。
她母亲的遗物,竟也是这罪恶系统的一部分。
我们三个,就像被命阅丝线牢牢捆绑的木偶,父母的遗产不是财富或荣耀,而是通往这地狱深渊的门票。
“必须终止它!”林疏桐的眼神陡然变得决绝,她看向我,又看向我手中那把解剖刀的投影,“m·L,终止契约的方法!”
“方法……存在……”m·L的声音断断续续,“要终止契约……必须用……陈野被绑架时的……现场墙灰!”
又是那片墙灰!
我母亲命案现场的墙灰声纹是密码,而陈野被绑架现场的墙灰是解药。
这绝非巧合!
这两个看似无关的案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强行关联在了一起。
林疏桐没有片刻迟疑。
她夺过我手中的一把备用采血针,毫不犹豫地刺入我的手臂,抽取了一管鲜血,然后转身将血液注入到那把幽灵解剖刀的投影接口郑
那是一个不存在于物理世界的接口,但我的血液却像是找到了归宿,瞬间被吸入,融入炼柄。
“沈墨,你的血脉……是钥匙,也是锁。”她急切地,“我的共生体能感知到,这是唯一能暂时干涉它的方法!”
随着我血液的注入,整个血色心脏的跳动频率猛然一变。
那疯狂旋转的漩涡,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在这时,第一缕晨光穿透了实验室顶部的玻璃,精准地照射在血色心脏之上。
光与血的交汇,让整个空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扭曲。
而我的分光仪,也恰好在这一瞬间,于漩涡的最底部,那无数根系盘踞的源头,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显现过的、极其微弱的凹痕。
一行新的数据链从凹痕中被解析出来,它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刺穿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
陈野的赎罪……需要……我的……记忆清除!
什么?
清除我的记忆?
为什么是我?
为了救陈野,代价竟然是抹去我之所以为我的全部过往?
我与父母的回忆,我追查真相的信念,我与林疏桐并肩作战的经历……这一切,都要被格式化吗?
不等我从这残酷的真相中回过神,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陷入死寂,下一秒,一个我熟悉到骨髓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那是父亲的……最后遗言录音。
“墨,活下去……不要相信任何人……真相……在光里……”
父亲临死前留给我的最后一段话,我曾听过无数遍,每一个字节都刻在我的灵魂里。
而现在,它被这个罪恶的系统盗用,变成了催命的钟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我的世界在崩塌。
也就在这一刻,那把吸收了我血液、被晨光照射的解剖刀投影,突然发生了异变。
它不再稳定,而是开始剧烈地闪烁、变形,刀尖猛地调转方向,对准了离它最近的林疏桐。
一道血色的光从投影中射出,笼罩住她的脸。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双因惊骇而放大的血色瞳孔,正被那道光一点点地……吞噬。
她的瞳孔影像被拉扯、扭曲,吸入了解剖刀的投影之中,仿佛她的视界,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正在被这把幽灵之刃强行剥夺。
我的呼吸停滞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成冰。
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是死亡,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夺取。
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我举起了手中唯一能洞察真相的武器,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手臂。
我的分光仪扫过那正在吞噬林疏桐瞳孔的解剖刀投影。
喜欢罪案拼图师之亡者遗局请大家收藏:(m.abxiaoshuo.com)罪案拼图师之亡者遗局阿布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