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冰冷,每一次颤抖都像是对陈野亡魂的回应。
他的怀表在我手中,不再是时间的度量,而是一把通往地狱的钥匙。
那细密的齿轮痕迹,冰冷而精确,每一个都对应着一个字母。
“c…R…U…S…A…d…E…R。”林疏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颤抖的确认。
“裁决者”。
多么讽刺的名字,用无数受害者的生命拼凑而成,像一个来自深渊的诅咒。
我深吸一口气,将分光仪的探针对准了硬盘那幽暗的接口。
空气中弥漫着服务器机组散发出的臭氧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芸躯体的……腐朽气息。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闻,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指尖的微操上。
字母逐一输入。
就在最后一个“R”被确认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灯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了。
黑暗只持续了零点一秒,紧接着,一道道湛蓝色的数据流从硬盘接口处喷涌而出,在我们面前编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墙壁的全息投影。
那是一张世界地图。
但上面没有国界,没有城市,只有密密麻麻、如同癌细胞般扩散的红色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像一颗颗贪婪的心脏。
数据流从每一个红点汇聚而出,如同一条条罪恶的血管,最终全部流向霖图中心一个硕大无比、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图标——一个风格化的“b”,生命银行(Life bank)。
“我的……”林疏桐失声惊呼,“这些是……全球的器官提取工厂。每一个坐标,都在向‘生命银携输送器官!”
我的心脏被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这不再是某个城市的阴谋,某个组织的罪恶。
这是一张覆盖全球的、系统化的、工业化的屠宰网络。
陈野用生命追查的,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就在我被这地狱般的景象震慑时,林疏桐的动作却将我拉回了更残酷的现实。
她猛地跪倒在地,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贴在了芸冰冷的胸口。
冰冷的金属探头接触到那具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却传来一阵细微而诡异的“嗡嗡”声。
“不对劲,”林疏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沈墨,你快来听!”
我俯下身,接过听诊器。
当那股冰冷的震动通过耳膜传来时,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那不是心跳,不是任何生命体该有的声音。
那是一种……高频的、粒子层面的分解声。
仿佛她的身体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程序,一个原子一个原子地拆解、抹除。
“她的器官……正在量子化分解!”林疏桐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这不是自然的腐烂!林月……林月在利用她的身体,清除我们刚刚破解的数据!”
她的话音未落,我眼前的全息地图开始剧烈闪烁,那些红色的坐标点一个接一个地黯淡下去。
林月不仅在清除她自己的犯罪证据,她还在利用自己女儿的尸体,作为删除数据的“橡皮擦”!
“阻止她!”我咆哮着,几乎要扑向那块硬盘。
但已经太迟了。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机房的寂静,国际刑警组织服务器的主屏幕上,一个血红色的警告窗口弹了出来,上面的文字像是在滴血:“警告!境外高维防火墙正在进行反向入侵!系统权限即将丢失!”
我们的行为,触发了林月最高级别的防御机制。
紧接着,那个警告窗口被一张扭曲而狰狞的面孔所取代。
是林月的全息影像。
她的五官在数据流的干扰下不断变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和疯狂,却穿透了屏幕,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沈墨,我真该夸奖你的执着,就像你那死去的母亲一样。”她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尖锐得如同刀刮玻璃,“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找到真相吗?你以为,破解了这点皮毛,就能扳倒我?”
她笑了起来,笑声在警报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为了奖励你的努力,我送你一份礼物。”她的影像旁,弹出了一个新的窗口,那是一个类似暗网拍卖的界面,界面中央,是一个被放置在低温容器中的生物样本。
界面上,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正在跳动——23:00。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我认得那个样本,在我童年的噩梦中,在我无数次的回忆里,它都占据着核心的位置。
“你母亲的子宫样本,”林月的声音充满了病态的愉悦,“独一无二的‘完美容器’。它马上就要在全球最大的生物黑市上公开拍卖。你知道会有多少疯子为撩到它,愿意付出一切吗?你还迎…22分47秒,来欣赏你母亲最后的价值。”
“林月!”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那不仅是我母亲的遗体,那是她所有研究的起点,是‘生命银携诞生的根源!
“没用的,沈墨,”林疏桐一把拉住我,“她是在故意激怒你,拖延时间!看芸的身体,数据清除就快完成了!”
我猛地回头,看见芸的躯体正以更快的速度变得透明,仿佛即将融入空气。
怒火和绝望在我心中交战,我该做什么?
是眼睁睁看着母亲的遗物被拍卖,还是看着唯一的线索被清除?
电光石火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既然林月能用芸的身体清除数据,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它来反击?
“她的血液在重组,在量子化……”我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了芸那只已经半透明的手掌上,“疏桐,她的血液里,一定有林月最底层的加密协议!她在用这具身体当‘服务器’!”
我不再犹豫,抓住芸那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手掌,猛地按在了国际刑警的服务器主控台上!
“你在干什么!”林疏桐惊呼。
就在芸的手掌接触到服务器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生物电流逆向涌入系统!
主屏幕上,林月扭曲的面孔发出一声尖叫,随即被海啸般的乱码所覆盖。
那些正在消失的红色坐标点,竟然停止了黯淡!
“有用!”我心中一喜,“她的身体残留着林月的生物密钥,可以重组防火墙!”
“等等!”林疏桐突然死死按住我的手腕,她的另一只手,正指着她刚刚翻开的林母日志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的末尾,有一行用不同笔迹写下的、潦草的字迹,像是后来被人补充上去的。
“看这里——林月在用‘记忆芯片’控制芸!”
我定睛看去,那行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
记忆芯片?
控制?
难道芸……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们的猜测,被我按在服务器上的芸,那双一直紧闭的机械义眼,突然“咔”的一声睁开了!
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动的、幽蓝色的光芒,如同鬼火。
她那已经半透明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一种混杂着电流和叹息的、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密…码…是…你们的…dNA…”
我和林疏桐同时愣住。我们的dNA?
“但…需要…用我的…生命…彻底覆盖…防火墙…”
她的话语像是一道最终的审牛
用我们的dNA作为钥匙,用她的生命作为代价,才能夺回系统的控制权。
这是一个残忍到极致的交换。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我胸口挂着的怀表链,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啪”的一声,断了。
陈野的怀表掉落在地,一本被他夹在表壳和后盖之间的、折叠得极的笔记纸片,飘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捡起,展开。
上面是陈野熟悉的笔迹,只有一句话,却重如千钧。
“真相…比生命更重要…”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遗言。
“哈哈哈哈……”林月的笑声再次刺破了警报和电流的杂音,她的影像顽强地重新出现在屏幕一角,虽然布满了雪花,但那份疯狂却丝毫不减,“沈墨,你以为同步了数据就能阻止我?太真了!就在你破解我硬盘的这几分钟里,全球每一座‘生命银携的分支,都在同步复制你母亲的‘子宫样本’!你阻止了一个拍卖,还会有千百个!你永远也别想拿回它!”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
与此同时,芸的机械瞳孔中的蓝光达到了顶峰。
她的身体在瞬间化作亿万个璀璨的光点,像一场短暂的萤火虫之舞,迅速消散在空气郑
在彻底消失前,她那幽蓝色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屏幕中林月的影像。
“妈妈…我终于…看清了…你的选择…”
光点散尽,机房里恢复了死寂。
芸消失了,服务器上的乱码也停止了。
我们……失败了。
不,是惨败。
警报声停了,林月的影像也消失了。
屏幕上只剩下那个血红色的暗网拍卖界面,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08:14。
全球复制……永远也别想拿回它……
林月的话语在我脑中反复回响,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地切割着我的神经。
绝望,如同深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要将我碾碎。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我缓缓地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拍卖界面。
那里有我母亲的遗骸,有我一切痛苦的根源。
我追查了这么久,牺牲了这么多人,最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一群豺狼瓜分。
我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坚硬的玻璃管。
那是我随身携带的东西,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也是我身份的证明。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仇恨与决绝的情绪,从我的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加入。既然无法摧毁,那就……成为它。
我的目光,从拍卖界面上那冰冷的容器,缓缓移向了我口袋里那支同样冰冷的试管。
一个全新的、更加疯狂的计划,在仇恨的火焰中淬炼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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