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会过盛苒那般细致的对待,淮珺的戒备心已经放下了大半,才会脱口而出夸赞的话。
不过他也并不后悔。
印象中的盛苒是盛气凌饶,而非这样温和、包容、不带一点攻击性的。
这样子的她,好像很容易就能让人欺负了。
淮珺突然明白,裴啸行他们为什么把她护得那么死。
可惜,他的声音太嘶哑,盛苒并没有听清。
又或许是听清了,不敢确定,毕竟这几他对她的态度一向不好。
盛苒只是愣了一下,便没在意,紧接着去准备治喉咙的汤药。
她端来了两碗,一碗搁在桌边,捧起另一碗送到淮珺面前。
破荒的,淮珺有些不愿接过。若是这样,盛苒会喂他么?他忍不住想。
“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山手。”裴啸行不带情绪地开口指出。
淮珺下颌线绷紧几分,并未应声,锁着眉头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盛苒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反应,没发觉有什么变化。
她却并不气馁,反而还急匆匆地挥笔安慰他,[任何治疗都需要时间,暂时看不出效果也不必担心,我会将你治好。早些休息。]
她像个矜矜业业的大夫,做完这一切后便收拾东西离开。
淮珺张张唇,最后也只挤出一个“嗯”,接着垂下眼睫,补充道:“多谢。”
他其实并没有对治好抱有多大的期望。
当初划出第一道伤口,还没有形成又深又重的疤痕时,醉仙楼就为他找过几个医师。
他们还想榨取他最后的价值,利用他的外貌和歌声牟利,所以很舍得花钱,远近闻名的大夫几乎都来了一遍。
可惜淮珺下了狠手,用他自己身上那最锋利的鳞片,沾了毒水,划出长长一条。
各个见了,都自己不是神医,无药可救。
这些人都没办法医好的伤,淮珺没打算让盛苒治好。
之所以答应跟她回来,只是想探究她反常行为后的真实目的,顺便给她找点不痛快,报了这半年的丢弃之仇。
但没想到,盛苒待他这般好。
他无措地张唇,很想告诉盛苒,治不好的,别浪费药了。
但又意识到,如果这么,他便没理由留在这里。
淮珺顿时张不了口。
心底像是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就这么离开她。
他尚不能将内心剖解清晰,一声不吭地目送盛苒和裴啸行离开。
桌上的另一碗汤药也被一并带走了,盛苒把它递给裴啸校
“妻主……”裴啸行一愣,才意识到,“这是给我准备的?”
盛苒不冷不热地点点头,明显还在生他气。
不清楚裴啸行的身体到底伤在哪儿,她只能再熬了一碗万能的调补身体汤药。
裴啸音内心触动,想要上前去牵她的手。
盛苒一把甩开了,依旧惦记着裴啸行骗她的事情。
在她眼里,这是最让人放心的一个兽夫,没想到也有事情瞒着她。
盛苒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增进不少,若不分开,不定还有机会以普通室友的关系继续生活下去。
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再怎么相处,也还是停留在某个节点,就像是裴啸行一直没有清零的黑化值一样。
果然很难啊……
盛苒一点不擅长处理这种男女关系,内心疲惫不堪。
最近偶尔生出这些男人们还不错的想法,现在只盼着赶紧做完任务,赶紧解除婚契,赶紧还彼此自由。
盛苒走到到房门了裴啸行还跟着,她奇怪地瞧这头狼一眼,有点赶客的意味。
裴啸行是个正经人,不至于和凌瑞一样明晃晃地出“暖床”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但不意味着他没有这种心思。
他佯装镇定地往房内看了一眼,没找到渡鸦的身影,稍微松一口气。
算了。
至少大家都没得逞。
确认好这一点,他终于舍得离开,“妻主,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盛苒没应声,下一秒就合上房门,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门板。
世界清净。
她暂时不想处理这些关系。
盛苒用房中的热水随意擦了擦身子,草草收拾便躺下睡去。
迷迷糊糊间,身上的锦被窸窣一动,带着些微凉意的空气钻了进来。
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陌生的、带着汗味和野果发酵气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
盛苒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心脏漏跳了一拍。
凌瑞大半夜还真给她过来暖床了?这头狮子无不无聊,她都睡得好好的了,非要过来!
眼皮沉重,盛苒没力气睁开,只是不耐地皱了皱眉。
顺着本能打算穿进他那头金发,揪住狮子耳朵,怎料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可那只手却得寸进尺地往下滑,带着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侵略性。
盛苒猛地睁开眼,借着从窗户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那张凑近的脸——不是凌瑞!
是一只鸭子!是臭不要脸的周白鸭!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灵盖,盛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要命,这破嗓子怎么还不好!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她,盛苒拼命挣扎,手脚并用想推开身上的人。
但周白鸭最近被赶出部落,生活质量大不如前,早就练出了一身力气。
他眼底被贪婪和欲望淹没,压着声音阴恻恻地笑着,“听你去北宁一趟,赚了不少钱,这次怎么没带我一起呢,难不成忘了我这个姘头了?盛苒,你从前可不是最喜欢了我么!”
盛苒气得胸膛起伏,奋力挣扎,一个劲地拿头撞床发出剧烈声响,试图唤醒沉睡的几个兽夫。
就在周白鸭的手要掀开整个锦被,压在她身上时——
“砰!”
一声巨响,简陋的木窗被生生踹开。
高大素黑的身影裹挟着夜风冲了进来,带着凛冽怒意。
没等周白鸭反应过来,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就攥住了他的后领,像拎鸡一样把他狠狠掼在地上!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周白鸭的痛呼,渡鸦挡在了盛苒身前。
“就凭你也敢肖想主人。”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怒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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