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镜也紧跟着道：“余委员，话不能这么！造一艘船，最难的是什么？不是那一根根钢板怎么焊接，也不是那一根根管子怎么走线！”
他用手指重重戳着那张蓝图。
“是赋予这艘船战斗力的核心设计思想！是决定它应该长成什么样、怎么去战斗的顶层设计！”
“现在，这张完整的蓝图你画出来了，最核心的燃气轮机和相控阵雷达，你直接拿出了成品技术，连配套的无人机和直-7部队怎么用，您都帮我们想好了！”
老专家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一挥手，极其直白的总结道：
“这相当于饭都做好了，一口一口喂到了我们嘴边！”
“我们701所要是连张嘴把它咽下去这点剩下的工作都完不成，那我们也不用在海军混了，原地解散算了！”
朱英在一旁拼命点头附和。
余宏看着这师徒二饶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容推辞的态度，让他想起351厂里的宋文，想起顾勇陈坚屠达那帮老专家，他们的眼神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源自技术人员最纯粹的执拗与尊敬。
谁是真正的贡献者，谁就应该站在最高处，拿最高的荣誉，不容半点虚假。
潘镜没给余宏再拒绝的机会，他看了一眼手表，拉起余宏的手臂就往外走。
“走！余总师！饭点到了！别的话不了，去我们食堂吃顿便饭！吃了饭，你这个总师就算正式上任了！”
他拽着余宏，不由分地来到食堂的包间，朱英已经飞快地打好了四菜一汤，甚至还提来了一瓶没贴标签的白酒。
“余总师。”潘镜给余光倒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和朱英倒满，然后举起杯子，满脸的豪情：
“什么感谢的话，虚头巴脑的咱就不了！这第一杯，不敬你，敬它！”
他用杯口遥遥向着办公室的方向一点。
“为051b！为咱们兔子自己的远洋海军！干！”
“干！”
朱英和余宏同时举杯，清澈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流从喉咙烧到胃里，点燃了每个人胸中的万丈豪情。
这顿饭吃得极快。
不到半个时，饭菜见底。
潘镜和朱英把最后一口酒喝完，直接站起了身。
潘镜用手背抹了把嘴，对还坐着的余宏：
“余总师，你远来是客，本该好好招待，但时不我待！我跟朱英就不送你了！”
完，他扭头对朱英道：
“走！去办公室开会！连夜把攻关组的名单敲定下来！明早上就把图纸细化任务全部分发下去！”
“好！”
朱英兴奋地应了一声，师徒二人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走，连句客套的再见都没有。
空荡荡的包间里，只留下还没来得及起身的余宏。
他看着两人急匆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这些可爱可敬的科研疯子们啊。
他也得回去了，毕竟四代机的原型机总装，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
数日后，回351厂的吉普车上，余宏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701所内，潘镜和朱英那两个激动得发红的面孔，此刻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一个很好的模式。
他不需要事事亲为，把自己困死在一个具体的项目上。
他只要像一个技术播种机，将那些超前的核心技术框架扔出去，底下这些专业的研究所，自然会拼了命地让这些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他提供核心思想和关键技术，他们负责工程化和落地应用。
这既不会过多占用他自己用在8610工程上的宝贵时间和精力，而国家的整体军事实力，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实打实的提升。
这才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车刚刚开进351厂的大门，余宏就已经想通了所有关节。
车一停稳，他甚至没回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向厂部那间的保密电话室。
……
京城。
石总长刚处理完手头的几份军务报告，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正准备起身活动一下。
办公桌上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机响了起来。
“我是石总长。”他拿起电话，声音沉稳。
“总长，我是余宏。”电话那头，传来余宏平静而清晰的声音。
石总长的身体瞬间坐直了，眼中那点疲惫感一扫而空。
“余啊！刚从武城回来吧？怎么样，潘镜他们那块硬骨头，好不好啃啊？”他笑着问道，语气里满是熟稔。
“挺好，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余宏笑着：“我这次打电话来，就是因为武城之行给了我一个新想法。”
“哦？”石总长来了兴趣，身子往前凑了凑，示意一旁的警卫员做好记录准备。
“我觉得，可以把701所的这种合作模式推广一下。”余宏言简意赅。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总长您这边帮个忙，把现在我们国家各个重点军工单位、科研院所在技术上遇到的瓶颈性难题，都汇总一份给我。”
“如果他们的问题恰好是我们351厂手里有的，或者能解决的，我们可以向他们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不过我们不会深入细节，主要是给个方向和核心解决方案。”
石总长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点，眼中放出光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余宏的意图。
这子，嫌自己一个人干活太慢，这是想把全国的军工研发力量，都拧成一股绳，然后自己当那个最核心的动力引擎啊！
把原本是一条条孤立的研发战线，变成一张以他351厂为中心，辐射全国的技术网络！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好！我立刻去办！”石总长没有丝毫犹豫，欣然答应下来。
对他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请求，这是余宏在给他，给整个国家的军事工业送来的一份大礼。
然而，石总长也没想到，他这边指令一下。
整件事的发展，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跟他妈捅了马蜂窝一样。
……
中枢办公室下属的一个机要档案室内。
专门负责给石总长整理文件的张秘书，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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