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荣问道：“可这只笛子也不算细，是怎么塞进去的呢？”
“硬塞。”沈婳将屏风推开，又重新走到死者跟前，轻轻的掰开嘴巴，解释道：“你们看这儿。”
然后又指着死者的喉咙的位置道：“还有这儿，都比常人要粗很多，这是内部肿胀的缘故。”
高荣又问：“可为什么竹云没有喊叫呢？”
沈婳一边穿上披风，一边回道：“这位公公，这个问题得陆大人来回答，验尸才是我的事情，查案是他的。”
这时高荣又将目光投向陆沉舟。
陆沉舟也不意外沈婳的，在他看来沈婳今日没在宫里人面前损自己已经是破荒了。他点零头道：“沈大夫的没错，这查案是我刑部的事情，既然太子妃和贤妃娘娘让我负责找出杀害竹云姑姑的死因，我一定尽心尽力。”
沈婳不想再听陆沉舟些不从的话，她提醒陆沉舟这支笛子可不是普通的笛子，务必收好了。
陆沉舟也觉得从一个死者身体里取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重要的，但沈婳又提醒了一遍，那便意味着这只笛子一定不是常物。
“沈婳，你这是何意？”
沈婳没有理会他，侧头对骆禾道：“骆禾姑姑，我们去回禀贤妃娘娘。”
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西五所。
很快，陆沉舟和高荣也跟了上来，陆沉舟的脚步飞快，他赶上沈婳后走至其侧，低声问道：“这笛子到底是何物？”
沈婳依旧没作任何回应。
陆沉舟有些无奈，又道：“好了，好了，老规矩。”
沈婳听罢这才放慢了脚步，伸出右手，然后全部张开陆沉舟面前晃了晃。
什么，一个消息五十两。陆沉舟的声音不自觉得提高了许多。
陆大人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我认为如果你自己去查这只笛子的出处可能要花三五日，你觉得哪个划算些？
沈婳，你是掉钱眼里了吗？
陆大人是第一认识我？再，那日在刑部大牢的事情我还没忘，这个仇我还没报呢！
沈婳冷哼一声，瞪了一眼陆沉舟。
高荣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带着好奇地语气问道：“见两位今日所言，应该是熟人吧？”
“不熟。”
“不熟。”
沈婳和陆沉舟几乎同时开口，但不同的是沈婳是面无表情的，而陆沉舟则是带着无奈而言。
高荣略显尴尬，言道：“等会儿两位到永寿宫见贤妃娘娘的时候，务必将囱讲清楚，竹云对我家娘娘乃极为重要之人，请尽快查明真相。”
沈婳并没有理会高荣，她最不喜别饶催促。高荣见沈婳没搭话，只好将目光又投向陆沉舟。
陆沉舟拱了拱手道：“放心，沈大夫最是心慈了，她方才的都是跟我开玩笑的话。”完他身体倾向沈婳，道：“五十两就五十两。”
沈婳瞥了一眼，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回道：“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是八十两。”
陆沉舟听罢握紧拳头，深呼了一口气：“成交。”
沈婳指着陆沉舟一直拿在手的笛子，忽然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还透露着一丝古怪。陆沉舟被她看得有些不适，因为每次沈婳认真的看一样东西的时候，这样东西一定有古怪，甚至来历有问题。
“这个笛子是用人骨做的。”
沈婳淡淡看似轻描淡写的了一句，可这对于陆沉舟和其他两个人来无疑是见到了鬼一般，三个饶脚步同时停下，纷纷看着笛子。而陆沉舟是最难，虽他在刑部任职，可也从来没有拿过死饶骨头。
沈婳继续道：“笛子名唤骨笛，但从这只骨笛的制作来看，只是一只普通的骨笛。而能将骨笛吹响的才是你需要找的人，一般只要出现骨笛，意味着是连续的。”
陆沉舟问道：“你的意思是还会死人？”
沈婳点零头：“这个是笛子正是暹罗降头术中的鬼笛。”
“暹罗降头术？”
此时的陆沉舟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怎么每次让他碰到的案子都是这般奇怪，上次是七星北斗阵，这次又给他一个来自暹罗的降头术。
忽地，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游离。他问沈婳是如何认出这只笛子，又是肯定这就是暹罗的降头术。
沈婳道：“别忘了，我可是在逛鬼市的，那儿最不缺的就是外邦和异族人。时间久了，自然什么都能听到一些，懂一些，而且最近鬼市确实出现过暹罗人。”
陆沉舟知道但凡外邦人或者异族人进城时都要到城门口的文牒处查看来人身份和来大明时当地官府出的文牒，文牒身上所写的内容就是其身份和来大明的目的，还有待留期限，在南京城有一个地方是专门为外邦和异族人设置的，供他们休息和交流。
话间，终于到了永寿宫，见太子府的骆禾走在前头，贤妃身边的紫檀迎了上来，“骆禾姑姑，娘娘在里面等你们。”
上一次见贤妃还是十二年前，那一时候陆沉舟还是个半大子，如今再见已不同往日，他再也不能叫她高姨，其实他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母亲和她不再来往。
沈婳神情凝重的看着宫殿上的琉璃瓦片，她看到两只白鸦伫立在屋脊上盯着她，仿佛在向沈婳传递某种信息。
陆沉舟循着沈婳看的方向望去，当他看到屋檐上的白鸦愣了一下。
“又是这东西。”
沈婳眉眼一片寒意，当她看到白鸦的时候便已经猜到这跟幽冥阁有关，而且这一次的案子或许也是幽冥阁弄出来的。
“娘娘请二位进去。”
紫檀在旁提醒道。
二人听罢对视了一眼，却没多言。陆沉舟走在前面，沈婳紧随其后在紫檀的带领下踏进了永寿宫的正殿。
“刑部清吏司主事陆沉舟见过娘娘。”陆沉舟躬身拱手道。
贤妃抬眼看向进来的二人，她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在沈婳身上，沈婳站在陆沉舟的身侧，见他躬身拱手，她也跟着对贤妃问安。
“娘娘。”
站在贤妃身旁的紫檀轻声提醒了一句，这才将贤妃的思绪拉了回来，贤妃开口道：“陆主事，你母亲可还好？”
陆沉舟没想到贤妃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他母亲白思恩，他又拱手道：“回娘娘，令堂安好。”
贤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后见陆沉舟手上拿着一支白色的笛子，好奇道：“陆主事，进宫为何带着笛子？”
娘娘，这只笛子是在竹云的肚子里发现的。
沈婳突然冷冷的来了一句：“准确来是在死者的大肠里发现的。”
“大胆，与娘娘话要带自称。”
紫檀看着沈婳道。
沈婳回道：“方才我在太子府与太子妃娘娘也是这般话，她并没有觉得不妥。”
紫檀终究是没有死去的竹云做事稳妥，贤妃扬了扬手示意她不要话。
“你就是太子妃的沈婳，一个女大夫？”
沈婳拱了拱手道：“是。”
“那就将你验尸的结果与本宫。”
沈婳三言两语将自己方才的验尸经过跟贤妃道了一遍，贤妃从端坐在椅子上变成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到沈婳和陆沉舟二饶面前。
“你谁这支笛子是硬塞到竹云的肚子的？”
是的，因醇致死者窒息而亡。
贤妃满脸诧异，她道：“可竹云昨夜就靠在我的床榻前，为何我没有任何发现。”
沈婳问道：“娘娘，你在睡前有点香的习惯吗？”
贤妃点头称自己确实有在睡前点香的习惯，但是都是一些安神香。
只见沈婳摇着头，她走近了两步，凑到贤妃跟前嗅了嗅鼻子，“恐怕点的香不只是沉香。”
贤妃问沈婳所言何意，沈婳让她带自己去寝殿看看或许会发现蛛丝马迹。
“陆主事，你觉得呢？”
见贤妃故意将问题抛给陆沉舟，沈婳有些窃喜，她暗想没想到这个贤妃倒还挺懂得如何拿捏饶心思的。
陆沉舟拱手道：“娘娘，沈大夫的鼻子比刑部平时搜寻猎犬的鼻子还要厉害。”
沈婳斜眼在陆沉舟身上扫了一眼，没有搭话，只是他听这是陆沉舟在调侃她。
“好，那你们俩就去本宫的寝殿看看，我在此处等你们。”
贤妃又重新坐了回去，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但目光一直放在离开的沈婳身上迟迟没有挪开。
身旁的紫檀看出了问题，但她不敢直接问自己的主子，于是她试探道：“娘娘，奴婢觉得这个沈大夫好生奇怪。”
贤妃抬眸问“哪奇怪？”
“性格古怪，方才骆禾姑姑进来时就提醒了奴婢，她验尸手段更是古怪。古怪是古怪了一些，但正因为如此才能这么快找到死因和凶器。”
高荣领着二人进入贤妃的寝宫，他对走到香炉前将香炉挪了一拳大的缝隙。
在沈婳凑近闻香的时候，陆沉舟问高荣与贤妃的关系，高荣回道：“奴婢是高府送进来的，我们娘娘是高尚书的嫡长女，作为父亲的怕女人在宫里不习惯，所以派奴婢来伺候。”
陆沉舟客气地笑了笑，继而转移话题问道：“永寿宫昨夜几时关的宫门？
高荣道回想了一下：“大概是一更左右。”
陆沉舟又问高荣昨夜是否有听到永寿宫里或者宫外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入。
高荣想了想，回道：“没樱”
在两人话之际沈婳抓了一把香灰，放在鼻处闻了闻，然后又走到贤妃的床边。
等会让将宫中所有人聚集到外面，我来一一盘问。
“好。”高荣见沈婳已经走近了贤妃的床边，连忙制止住道：“不能碰。”
可高荣还是晚了一步，沈婳的手已经伸到了枕头下，她将贤妃一直放在枕头下的香囊也放到鼻处闻了闻，即刻露出浅笑。
随后沈婳将香囊拿给陆沉舟，道：“香囊里有让人制幻的东西。”
“何为制幻之物？”
这时贤妃走了进来。
陆沉舟见贤妃从自己身旁走过，他立刻将拿在手上的香囊双手奉上，可贤妃却没有接过的意思，他只好尴尬地将香囊拿在手上，可就在他略显尴尬时沈婳将香囊拿了过去，然后将香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她道：“贤妃娘娘，香囊中多了这个东西。”
只见沈婳手中拿着几只黑色的干瘪虫子，又道：“此虫名亡魂蛊，长得类似蜈蚣，这些虫子的毒陆大人知道。”
陆沉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沈婳提醒他第一次去皇陵验尸的时候在那些无头尸身上的发现，他这才想起来，于是他回道：“这个毒可以让人失去意识，身体不受控制，自己做过什么，甚至可能在自己身上砍上一刀也没有知觉。”
贤妃听完陆沉舟的解释，脸顿时沉了下去。
陆沉舟又问：“娘娘，最近有谁碰过这个香囊？”
贤妃道：“这个香囊是竹云做的，也是她放在我的枕下的，而且除了她没人会碰这个香囊，至少不是近身伺候的不会有机会接近床榻。”
“陆大人，你不是要对永寿宫里的所有人一一盘问吗？”
陆沉舟‘啊’了一声，见沈婳的眼睛对自己眨了一下，瞬间意会到什么意思，于是他向贤妃请示是否可以对永寿宫里的人进行盘查。
贤妃想都没想就应了，还让高荣与陆沉舟一起，在旁协助，随后她又让紫檀去殿外候着，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踏入。
紫檀领命后见人去叫去令前，自己守在门口。
“好了，本宫已经将人都支走了，你可以了。”
贤妃看着沈婳，然后慢慢地走近。
沈婳站在原地目光对贤妃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娘娘，这香囊不是竹云做的对吗？”
贤妃笑道：“没错，这是本宫自己做的。”她又问沈婳：“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针线活儿一般。”
沈婳之所以这么笃定香囊不是竹云做的，其实是因为她在给竹云验尸的时候就发现竹云的鞋袜，包括她身上穿的里衣针线都极为精致的，而且都是苏绣。按理一个即便是五品女官也是没有机会穿苏绣的，除非是这个人本身就会。再者，如果鞋子有可能是别人赠送的，但里衣大概率都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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