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吴家老宅的书房。
沉重的红木桌上,放着一个尺寸不大、却散发着森然寒气的银色低温保存海吴二柏站在桌前,背对着门口。
书房门被无声推开,二京走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他看了一眼吴二柏僵硬的背影。
“二爷,人送走了。按您的吩咐,没有惊动老太太。”
吴二柏没有回头,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的金辉彻底褪去,书房里只剩下暖黄的壁灯光晕。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些杂乱。
二京再次推开门,吴携、张祁灵、黑瞎子、谢语辰四人走了进来。
吴携脸上还带着刚从泡面桶里抬头的茫然和赶路的匆忙,张祁灵和黑瞎子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谢语辰脸上挂着略带疏离的微笑。
“二叔?”吴携看着吴二柏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这么急叫我们回来,出什么事了?”
张祁灵和黑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从接到吴二柏紧急召唤的电话起,他们心里就有了猜测。予恩跟着汪牧离开,吴三行落入汪家之手……如今能让吴二柏如此失态的,只可能是更坏的消息。
只是,他们早已决定不再介入九门与予恩之间的恩怨。
吴二柏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灰败,嘴唇紧抿,腮帮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他没有看吴携,也没有看其他人,视线死死地盯在书桌中央那个银色的盒子上。
他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压抑。吴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那个突兀的盒子,心头一跳。
“二叔,那是什么?”
吴二柏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伸出手,手指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按在了盒子冰冷的盖子上。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用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复述着不久前汪渊在他面前过的话。
“汪家少族长……请二爷您……前去喝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腥味,“怕您……贵人事忙……不肯赏光……”吴二柏的手指猛地用力,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只好……向三爷……借了个……‘信物’!”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被他猛地掀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低温保存液的特殊气味瞬间在书房里弥漫开来!
盒内,深色的衬布上,赫然是一只齐腕断下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左手!皮肤因为失血和低温显得有些灰败,但手掌的轮廓,指关节的形态,甚至指甲修剪的习惯……吴携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三……三叔……”吴携的声音变流,带着哭腔的嘶哑,他踉跄着平桌边,看着那只断手,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三叔的手……是……是三叔的手!汪家……予恩他……他们怎么敢……怎么能!”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张祁灵和黑瞎子也看到了盒中之物。张祁灵那万年不变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
黑瞎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微微抿紧的嘴角,泄露出一丝凝重。
他们都知道汪家狠,予恩恨,但亲眼看到吴三行的断手,冲击力依旧不。这份震惊很快就被他们刻意的平静压了下去。他们选择了立场,就不会轻易动摇。
谢语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那只断手,又看了看悲痛欲绝的吴携和强撑着却难掩灰败的吴二柏,眼神复杂。他与吴家是世交,此刻心中难免升起一股物伤其类的悲凉。
吴二柏没有理会吴携的痛哭,也没有看其他饶反应。他死死盯着那只断手。
过了许久,他才像用尽了所有力气般,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人,最后,定定地落在张祁灵和黑瞎子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托付。
“今叫各位来,”吴二柏的声音沙哑,“不为别的。我吴二柏,要去一趟汪家,赴这场‘茶局’。”他目光转向哭得几乎背过气的吴携,声音里带着决绝,“我走之后,吴家,吴携,就拜托诸位了!请务必……护他周全!”
“二叔!不行!”吴携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破音,“你不能去!予恩他恨我们!他恨吴家!三叔已经……已经那样了!你去了就是送死!让我去!二叔,让我去!我去换你和三叔回来!”他语无伦次,扑上去抓住吴二柏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吴二柏没有看他,也没有挣脱。他的目光依旧固执地、带着沉重的压力,锁定在张祁灵和黑瞎子身上。他在等他们的承诺。
书房里只剩下吴携压抑的哭泣声。
张祁灵沉默着。
黑瞎子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脸上是惯常的、带着点痞气的无奈笑容,但那笑容深处,却是一片疏离的淡漠。
“二爷,不是瞎子不念旧情,也不是哑巴心硬。”他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张祁灵,“实在是……我们哥俩,已经决定了。九门这趟浑水,我们蹚不动,也不想再蹚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认真,“我们要去找个人。一个对我们来……很重要的人。所以,保护三爷这事儿…我们可以必要时护着他…但要请我们竭尽心力的保护”他摊了摊手,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恕我们……有心无力了。”
吴二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看着黑瞎子那双不再玩世不恭、反而透着清醒疏离的眼睛,又看向旁边沉默如山、显然与黑瞎子同一立场的张祁灵。
他脸上那强撑的、带着最后一丝期望的表情,像破碎的冰面,一点点裂开,最终只剩下灰烬般的死寂和一种近乎荒诞的嘲弄。
“呵……”一声低沉的笑,突兀地从吴二柏喉咙里溢了出来。那笑声起初压抑,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悲凉,在死寂的书房里疯狂回荡!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吴二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指着张祁灵和黑瞎子,又指向谢语辰,最后指向哭得脱力的吴携,声音嘶哑而癫狂,“南瞎北哑……要去找族人?好!很好!谢家子,你呢?是不是也要去找你的‘重要’的人了?啊?都走吧!都走!九门?哈哈哈……狗屁的九门!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老祖宗的话……真他妈一点没错!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猛地收声,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重新落回那只冰冷的断手上,眼神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校”吴二柏的声音恢复镣沉,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你们……都有你们的道理。”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仿佛瞬间卸下了所有重担,又扛起了更沉重的宿命,“我的路,我自己走。吴家的债……我来还!”
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向书桌后,拉开一个暗格,取出一把擦拭得锃亮、枪身泛着幽冷蓝光的特制手枪,动作熟练地检查弹夹,上膛。冰冷的金属光泽映着他同样冰冷的侧脸。
“二京。”吴二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二爷。”二京立刻上前一步,垂首听令,脸上是绝对的忠诚和赴死的觉悟。
“备车。”吴二柏将手枪插进后腰,动作干脆利落,“先去昕月饭店。”
“是!”二京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去安排。
吴二柏最后看了一眼那只断手,眼神复杂难辨。有痛,有恨,有决绝。然后,他迈开脚步,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二叔!不要!二叔!”吴携如梦初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死死抱住吴二柏的腿,“你不能去!求你了二叔!让我去!让我替你去!我求你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吴二柏的脚步顿住了。他低头看着抱住自己腿痛哭的侄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抬起手,似乎想摸摸吴携的头,但最终只是攥紧了拳头,用力地、一点一点地,掰开了吴携死死抱住他的手。
“携,”吴二柏的声音低沉沙哑“留在家里。等消息。”他不再看吴携绝望的脸,大步流星地跨出了书房门槛。
张祁灵和黑瞎子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牵黑瞎子戴着的墨镜,遮住了所有情绪。
张祁灵的目光追随着吴二柏决绝的背影,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但最终,没有任何动作。
谢语辰看着吴携瘫倒在地、崩溃痛哭的样子,又看看消失在门口那沉重而孤绝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和震动。
“疯子……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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