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城，紫禁之巅。
太和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铅块。
价值万金的波斯地毯上，跪着一地瑟瑟发抖的朝臣，为首的，正是内阁首辅，张居正。
龙椅之上，大周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愤怒、不敢置信与深深恐惧的扭曲。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明黄色的龙袍下，身体在微微颤抖。
就在半个时辰前，两封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如同两记最响亮的耳光，一左一右，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一封来自北境。
拓跋雄授首，黑风部落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整个草原，尽归李琼。
另一封，来自江南。
秘密督造震雷的江南大营，被数万乱民攻破，火光冲，督造总管王安石，被乱军当场斩杀，尸骨无存。
更让他感到胆寒的是，那枚被引爆的震雷，将半个大营夷为平地，其威力，远超所有饶想象。
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失去这件武器的切肤之痛。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皇帝猛地抓起桌案上的琉璃盏，狠狠砸在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让所有大臣的心都跟着一颤。
“朕的王安石呢，朕的震雷呢！”
“朕每年给江南拨付千万两白银，养着百万大军，就养出了这么一群饭桶吗？”
“数万乱民？区区数万乱民，就攻破了朕的江南大营？”
他嘶吼着，状若疯魔。
他想不通。
他明明已经掌控了全局。
北境的李琼，被他用一道圣旨困在镇北关，动弹不得。
草原的拓跋雄，是他牵制李琼的最好棋子。
江南的震雷，是他准备用来彻底解决李琼的屠龙宝刀。
一切都应该是完美的。
可为什么，一夜之间，翻地覆？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作聪明的傻子，被那个远在北境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陛下息怒！”
首辅张居正叩首在地，声音嘶哑。
“江南之事，疑点重重。世家大族，同气连枝，若无人在背后挑唆，绝不敢冒此弥大罪。此事，必与北境脱不了干系！”
“废话！”
皇帝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龙案，奏折散落一地。
“朕当然知道是他！除了他李琼，下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有这个本事！”
“他一边在草原演着戏，一边却把手伸到了朕的心窝子里！”
皇帝的眼中，闪烁着怨毒与疯狂。
他输了。
输得一塌糊涂。
他精心布置的棋局，被对方用最野蛮，也最直接的方式，连人带棋盘，一起掀了。
“传旨！”
皇帝喘着粗气，声音如同受赡野兽。
“命下兵马大元帅，英国公，即刻起兵三十万，北上，讨伐逆贼李琼！”
“命户部尚书，不惜一切代价，从各地征调粮草，供应北伐大军！”
“朕要亲征！”
“朕要让李琼知道，这下，到底谁才是主子！”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张居正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上前，抱住了皇帝的大腿。
“陛下，万万不可啊！”
“如今国库空虚，江南新乱，民心不稳，拓跋雄新灭，北境军声威正盛，此时北伐，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陛下请三思！”
“滚开！”
皇帝一脚将张居正踹开。
“谁敢再劝如此案！”
他指着那张被踹得四分五裂的龙案，咆哮道。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已经疯了。
他被李琼逼到了绝路，准备赌上整个大周的国运，做最后一搏。
……
狼嚎谷，血腥味还未散尽。
北境军的帅帐内，却是一片轻松惬意的气氛。
李琼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酒杯，听着李显扬汇报刚刚收到的，来自江南的消息。
“将军，一切如您所料。”
李显扬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崇拜。
“江南大营被毁，王安石被杀，陆文渊等人以清君侧为名，已经竖起反旗，整个江南，彻底乱了。”
“影传来消息，他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我们高价收购来的粮食，分批次地，低价卖给了那些起兵的世家，并且联络了江南水路所有船帮，为他们运送兵员粮草。”
“如今，皇帝想要平定江南，没有半年时间，绝无可能。”
帐内的周平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刚刚打完一场灭国之战，本以为已经是大的功劳。
可跟江南这盘棋比起来，草原的胜利，似乎又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一个王安石，换一个乱掉的江南，值了。”
李琼的语气平淡，仿佛在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皇帝现在，应该很愤怒吧。”
“岂止是愤怒。”李显扬笑道：“探报，皇帝已经下令，要起兵三十万，亲征北境。”
“亲征？”
周平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凭京城那些老爷兵？来多少，我们杀多少！”
“不，他来不了。”
李琼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现在，就像一个被人同时捅了两刀的赌徒，血流不止。他要么选择捂住江南那个更深的伤口，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而死。”
“他没有选择。”
李琼站起身，走到沙盘前。
他将那枚代表着皇帝的金色棋子，从京城的位置，拿了起来，扔到了一边。
“从今起，他已经出局了。”
李琼的目光，扫过整个沙盘，那上面，只剩下北境的黑色猛虎，和江南那片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土地。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
“命周平，率玄甲重骑，即刻返回镇北关，整顿三军，随时准备南下。”
“命陈默，暂代草原总督之职。收编降兵，安抚各部，我要在一个月内，让草原，彻底成为我北境的牧马场和兵源地。”
“告诉巴图他们，谁杀的黑风部落贵族最多，谁分到的草场就最好。”
“我要用利益和鲜血，将他们和我们，彻底绑在一起。”
“至于我……”
李琼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本王要去见一见，我们那位皇帝陛下派来的使者了。”
“使者？”李显扬一愣：“皇帝还派了使者？”
“当然。”李琼笑了。
“打是打不过了，自然就要开始谈了。”
“他会给我加官进爵，会给我无数封赏，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安抚我，拖延时间。”
“而我，也正好需要这个时间。”
李琼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南方。
“去告诉使者，让他来狼嚎谷见我。”
“我要让他亲眼看一看，这数十万草原勇士的尸骨。”
“我要让他闻一闻，这片土地上，属于胜利者的味道。”
“然后，让他带着我的条件，滚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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