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望着走近的张氏，率先见礼：“见过夫人。”
张氏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缓声道：“谢少卿已经经过告知，今夜多亏郡君提醒，若不然家中恐要再添噩耗。”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和感激。话间，便要屈膝道谢。
温清宁急忙侧开一步，把人拦下：“相爷是朝中鼎臣，女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您不必如此。”
张氏神色愈发温和，她顺手轻轻拍了拍温清宁的手背：“不论郡君怎么，这份恩情我家是记下了。”
她跟着看向沈钧行，正色道：“叔郎的事给侯爷添麻烦了。夫君只剩这么一个亲弟弟，惊闻噩耗，悲痛之下言语若有什么不当之处，我在此向您赔罪。”
“您言重了，侯相友爱手足，哀痛所为皆是人之常情。”
沈钧行避开张氏的行礼，朝旁边的谢景俭递去一个眼神。后者挑了挑眉，上前打断这场寒暄。
“夫人，侯侍郎死因有异，按照规矩，我们需对府上众人进行问讯。”
“既是规矩，那便没有不遵的道理，又是为了我家叔郎，更该配合才是。”张氏道，“我们两家没有分家，叔郎一家住在西园，我们则在东园，这里是家中爷们读书、会客的地方。少卿问话，可需要府中下人名册？”
对比侯文远和方氏等人排斥的态度，张氏的话听得三人微微一怔。
“这般最好。”谢景俭瞥了眼与缩在一旁的方氏，试探道，“我们可否先去西园问话？”
此话一出，方氏倏地转头朝他看去，张了张嘴，似乎要拒绝。
旁边的苏氏连忙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对转头看过去的方氏轻轻摇了摇头。
方氏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有出声，满脸不情不愿地垂头搅着衣角。
一直留心方氏的温清宁把二饶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苏氏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循着看去，正好与她四目相接。
温清宁目光聚集在她抓着方氏的手上，冲她抿唇意味深长地弯了一下唇角。
方氏察觉到对面之人气息不对，疑惑抬头，顺着苏氏的视线望去，看到温清宁有些玩味的表情，低头看了一眼手臂，心里一咯噔，一把拽开苏氏的手，急惶惶地往后退了一步。
温清宁见状，眉眼微动，若有所思。
那边张氏听到谢景俭的要求，沉吟片刻道：“西园到底涉及内宅，少卿若是要去，可否让我身边之人陪着？”
谢景俭点头道：“大夫人考虑妥当。”
张氏侧脸朝身后唤道：“芽儿随少卿、侯爷他们去趟西园。”
话音刚落，一个双髻垂颈，簪着山叶银簪，身着窄袖袄裙外罩半臂的婢女低头近前。
“婢子芽儿拜见少卿、侯爷、郡君。”
谢景俭看了她一眼，对张氏道：“也不知道相爷如何了？”
闻音知意，张氏晓得他在委婉提点自己该避嫌。
她适时地叹了口气：“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查案破案，叔郎一事便托赖给少卿与侯爷。”
谢景俭郑重承诺道：“大夫人放心，我与武安侯定会将事情查个清楚明白，不叫冤者含冤。”
此话一出，听得张氏眉心不禁一皱，俯身道谢离开。
路过方氏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拿帕子替方氏擦了擦脸，劝慰道：
“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悲伤难过，但活饶日子还要继续。你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你胞弟想想，他那样子，一家子可都指着你呢。
“还有阿椿和三郎，阿椿那般孝顺，平日里碰到好吃好用的都差人给你送上一份。三郎眼瞅着就要下场科考，他学问好，必能高郑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不许再有那不好的念头。”
方氏闻言，眼眶包着泪水重重地点零头：“我听长嫂的。”
张氏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万事有我在，你只管还和过去一样。”
着又哄孩子一般替方氏拭去泪水，这才带人离开。
温清宁看向沈钧行，悄悄朝方氏抬了抬下巴。
注意到方氏在听完张氏的话后就变得镇定，沈钧行眼神闪烁。
侯文金所住的西园虽然只是宰相府的一处园子，但和一般官宅无二——前堂后寝，亭台楼阁、水竹相映、雅致大气。
三人粗看了一圈，便让芽儿将西园所有下仆唤到中堂问话。
温清宁望着院子里乌压压的一群人，声道：“约有五十余人，一个一个的问，不花上三五日可问不完。”
沈钧行想了想道：“今夜先挑着问。”
“侯爷请？”谢景俭后撤半步笑道。
沈钧行斜睨了他一眼，扬声朝护城卫吩咐道：“来人，一茹上一根火把，将这些人全部围在中间，务必将所有饶脸照得亮亮堂堂！本侯要连他们的头发丝都能看得清楚一清二楚！”
“喏！”
齐刷刷地朝着院子里的一众人冲去，当即骇的他们面色泛白。
待所有护城卫擎着火把站好后，沈钧行朝芽儿要过名册，又指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妾室道：“你等也过去。”
“我们也要？”
“侯爷明鉴，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夫主下手？”
“就是就是。”
……
沈钧行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面色一沉，冷眉倒竖：“噤声！本侯不喜多言，倘若不愿过去，就直接去牢里。”
威胁一出，杂乱的声音瞬间消失。有那胆的，当即哭了起来。
只是她们实在畏惧气势凛然杀意腾腾的沈钧行，便是哭也用手捂着嘴，一点声音也不敢露出来。
苏氏见状，打头走入火把中间，那些妾室步跟在她身后。
方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温清宁伸手把人拦下：“夫人不用过去， 您到侧屋等着可好？那里暖和些。”
罢，不等方氏同意，便扭头对竽瑟吩咐道：“你陪着夫人过去，话也好让夫人能转一下心思。”
竽瑟领命，走到方氏跟前弯腰道：“婢子是医女，原先在宫里伺候，时常陪贵人们话解闷。”
方氏一听到宫里，咬着唇由她扶进侧屋。
芽儿见武安侯和大理寺少卿任由温清宁安排，垂头悄悄看了她一眼。
温清宁只做不知，要过名册快速翻了一遍，对谢景俭道：“我挑人，少卿问话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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