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破败的屋顶,茅草稀疏地搭着,透着外面灰蒙蒙的光。
寒风毫无阻碍地从墙壁的破洞和门缝里灌进来,发出呜呜的鬼叫声。
他躺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身上盖着一件几乎无法蔽体的破麻片。
饥饿……
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胃。
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
身体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这是……哪里?”一个陌生的念头浮起。
他茫然地转动眼珠,看到的只有家徒四壁的破败。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城隍庙,乞儿,狗剩?这是我的名字?我……是个乞丐?”
昨讨到的半块发霉的饼子,被庙门口那条凶恶的黄狗抢走了…
“狗剩!死透了没?没死就滚出来!”
一个粗犷蛮横的声音在破庙外响起,伴随着重重踹在破门板上的声音。
王清平,或者此刻占据着这具乞丐身体的意识,下意识地一缩。
那是记忆里的虎哥,这片乞丐地头蛇,专门欺压弱乞儿,抢走他们好不容易讨到的食物。
破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同样衣衫褴褛但明显吃得饱些的乞丐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面带凶相的跟班。
寒风卷着雪沫子灌入,冻得地上的狗剩瑟瑟发抖。
“虎……虎哥……”他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带着本能的恐惧。
“啧,果然没死。”
虎哥嫌恶地踢了踢地上的干草,目光扫过角落,发现空空如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昨的份儿呢?老子让你孝敬的铜板呢?”
“没……没迎…被……被黄狗抢了……”狗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放屁!”
虎哥一脚狠狠踹在他蜷缩的腿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没用的东西!连口吃的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他啐了一口浓痰,砸在狗剩脸上,带着恶臭:“今讨不到十个铜板,老子把你扔护城河喂王八!”
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破庙里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绝望。
羞辱、剧痛、寒冷、饥饿……
无数种负面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狗剩的意识淹没。
属于狗剩的卑微、恐惧、麻木占据了主导。
“为什么……活着这么难……”一个卑微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他想起了昨被抢走的发霉饼子,想起了护城河结着薄冰的脏水,想起了虎哥那张狰狞的脸。
死……是不是就不用挨饿受冻,不用被人像野狗一样踢打了?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草般疯长,几乎要吞噬掉所有求生意志的瞬间。
嗡……
意识深处,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芒,极其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不能死。”
一个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决绝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狗剩的灵魂深处炸响。
这声音瞬间压倒了狗剩所有的卑微和绝望。
“我是王清平!我要活着!我岂能……死在此处!”
这声来自灵魂本源深处的呐喊,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定住了即将沉沦的意识。
属于狗剩的绝望感潮水般退去,属于王清平的那股坚定意志和不甘,如同炽热的岩浆,重新奔涌咆哮起来。
“活着!必须活下去!”
狗剩猛地攥紧了身下冰冷的干草,破烂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却让他昏沉的神志更加清醒。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一寸一寸,从冰冷的干草堆里爬了起来。
骨头像散了架,冷风灌进单薄的破衣,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
但他眼中,那属于乞丐的麻木死灰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为了活下去而不顾一切的凶光。
他扶着斑驳掉漆的泥塑神像底座,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
目光扫过破庙角落那堆冰冷的灰烬——那是昨夜试图取暖留下的,早已熄灭。
他踉跄着走过去,用冻僵的手指,在冰冷的灰烬里扒拉着,寻找着……哪怕一粒未燃尽的炭核。
没迎…
“神不救我,我便自救。”
他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毫不犹豫地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挪向那扇摇摇欲坠的破庙门。
外面是冰雪地,是虎视眈眈的恶霸,是冷漠的世界。
但他必须走出去。
去乞讨,去抢夺,去像野狗一样挣扎求生,只为活下去。
寒风卷着雪片,狠狠抽打在他刚迈出庙门的单薄身体上,几乎将他吹倒。
他佝偻着背,像一片在暴风雪中飘零的枯叶,却死死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地没入了灰白的世界。
每一步,都在冰冷的雪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歪斜的脚印,旋即又被新的风雪覆盖。
活下去的意志,在绝境中淬炼得如同寒铁。
当乞丐狗剩最终在一个寒冷的雪夜,因一场抢夺馊饭的斗殴重伤不治,意识陷入无边黑暗时,那点坚韧的光芒再次亮起,将王清平的本我意识牢牢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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