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弥漫，空气中的湿气，让寒冷更加趋之入骨。
法主莲如忽然大喊着惊醒，神情惊恐地扫视着四周。
简陋的临时营帐外，听到法主莲如惊叫的护卫们连忙闯了进来。
“法主，您没事吧？”
亲卫首领孝成上人紧张地问道。
看着闯进营帐里的孝成上热人，法主莲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绪渐渐宁静下来，吞了口唾沫，摇头道：“没事。”
“孝成，我们现在到哪儿了？”法主莲如询问道。
孝成上人将其余人指使出营帐外，而后回道：“回禀法主，我们现在刚过了沙岭。”
“沙岭？”法主莲如拿过地图来，找到沙岭的位置，面色骤然阴沉下来，“我们竟然还没有走出东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孝成上人为难的道：“法主，我们的目的地似乎已经被身后追击的梁军察觉了，通往即墨的道路上，无论是大道，还是路，梁军游骑的数量这几日多了很多。”
“法主，再继续下去，我们的行踪也将彻底暴露，为今之计，只能由我等少数亲兵保护您，化装成流民，继续逃往即墨，至于其他的部曲......只能丢下了。”
“胡闹！”法主莲如将地图摔在地上，低吼道，“没了军队，到了即墨，我们又能如何？”
“正如那个家伙，一向不服我，所以才会单独率领一支大军向北攻伐，如今教如的残余将士投靠了他，而我又实力大损，他肯定会变本加厉，如此一来，白莲教到底还是谁做主！”
“有着这些士卒，我们到了即墨，才不会受制于人！”
孝成上人焦急地道：“法主，可是我们的实际目的已经被梁军猜出，行军路线很容易就会被追兵推测出来，带着这些士兵，我们的目标太大了，根本掩藏不住！”
“那就杀出去！只要杀退追兵，就算梁军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地又能如何？”
法主莲如立即大吼着道，面目狰狞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孝成上人浑然没有预料到法主莲如的失态，惊愕看着法主莲如，苦涩地道：“可是，法主，我们根本没有实力与梁军抗衡啊......”
“我还有白莲圣徒，我还佣净土魔煞功》！”
法主莲如的眼里充斥着凶狠，戾气布满了脸庞。
孝成上人瞬间感觉到了极致的心寒，法主莲如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就是要用这些白莲教士卒们的命去开路！
“法主啊......这样做，我们又能保下多少士卒呢？”孝成上人此时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面色苍白，虚弱地质问着法主莲如。
即便能成功击退追兵，逃到即墨，可是，到那时，又有多少白莲教士卒能活下来呢？
此时丢下大军逃跑，也算是给被抛弃的大军一条活路，落草为寇也好，还是重新成为流民也罢，总归还能活着。
但是，法主莲如的决定，却是要将他们全部推向炙热的火坑。
为了所谓的权力，法主莲如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孝成上人不禁有些恍惚，这还是当初自己等人眼里精修佛法、德高望重的“三如僧首”吗？
法主莲如察觉到了孝成上饶不对劲，瞬间明白了是因为自己方才的失态。
孝成上人已经是自己身边为数不多有能力的亲信将领，现在这般境地下，绝对不能再让他与自己心生嫌隙。
法主莲如心思急转，随即缓和下来表情，温声道：“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圣教的伟业，教如已经死了，若是连我也死了，光靠正如一个人，要如何撑起整个白莲教，又该如何实现圣教的伟业。”
“贫僧发下的宏愿一刻也不曾忘却，无忧无苦的地上佛国一定会实现！”
眼见孝成上人有些动摇，法主莲如继续道：“光是我一个人逃到即墨同样是没用的，我们需要这些忠于圣教的士卒，这样才能有能力为正如法王分担来自梁军的压力。”
“现在是冬季，可是梁军依旧没有放弃对我们用兵，外有南越陈兵边界，内部又有我等奋起反抗，梁军的粮草需要源源不断地从没有发生叛乱的地方越前线，现在梁军补给的压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寒冬将去，春耕时节即将到来，大梁朝廷绝对不敢耽误农时，尤其是在经历一场灾与人祸之后。”
“一旦开春之后，梁军再也不可能组织起如此大军来讨伐我们。只要守住即墨、胶东等地，青州大半依旧掌握在圣教手里。”
“圣教就依旧还有复心希望，圣教的宏愿依然还有实现的机会！”
生怕孝成上人不相信自己的话，法主莲如趁热打铁，又继续道：“南越国那边此前早就已经给圣教传递过消息，他们已经通过海路，与北地的戎狄诸部落取得联系，相约开春之后，待水草丰盛，便将尽起大军南下，协同成、越两国，南北夹击，攻伐暴梁。”
“这将会是圣教最大的机会，只可惜，韩龄他......”
“因此，只要我们坚持到开春，到那时，境遇将会大大不同。”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能带着尽可能多的忠诚于圣教的士卒抵达即墨......”
法主莲如的话没有完，他知道孝成上人是一个聪明且忠诚的人，自己未尽的话语，孝成上人会帮自己出来，并且服他自己。
良久的沉默，随后，孝成上人没有让法主莲如失望，如法主莲如所预料的那样，虽然神情依旧低落，可是他依旧缓缓地道：“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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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斯巴达克斯的引路，方信羽很快便发现了法主莲如所在的逃亡军势，一场遭遇战一触即发！
只是，战斗的场面，却让方信羽难以接受。
轰然一声巨响，赤红的血焰在激烈厮杀的战场一角升腾，血肉混合着骨头碎茬，以及崩裂的甲擘兵器残片，在巨大的爆炸冲击下，溅射向四周，杀伤一片怯薛营的士兵。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烤肉味。
方信羽的脸上此时也多了两道血痕，那是白莲圣徒的自爆而飞射的碎骨划伤他的面部所致。
尉迟恭此时也喘着粗气，身上的铠甲十分狼狈，每一次的全力冲杀，最终都被接二连三的爆炸所逼退。
随着自爆的白莲教士卒越来越多，怯薛营士卒的伤亡也在飙升。
张嶷拖着铁背虎口刀，身上也因为白莲圣徒的自爆袭击而多了几道伤口，拨马来到方信羽的身边，疾声道：“将军，将士们死伤惨重，白莲教的白莲圣徒还在源源不断的涌现，将军，鸣金收兵吧！”
方信羽看着战场之上不断因为白莲教士卒自杀式袭击而死赡怯薛营士卒，咬着牙怒吼道：“鸣金撤退，让出缺口，让他们过去！”
铛铛铛的鸣金之声很快传遍了战场，随着阻挡在白莲教军势前的阻碍被放开，法主莲如并没有恋战，率领着残存的白莲教士卒，快速向着即墨方向奔走。
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法主莲如，方信羽心中充满了不甘。
这是他离奇功最接近的一次。
明明已经追上了法主莲如，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法主莲如的身边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狂热士卒。
不，应该是兵人——白莲圣徒。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再继续思考怎么追杀法主莲如，因为怯薛营的巨大伤亡，才是他当前最头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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