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尝过这几款酱料，我觉得，我觉得……”李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你觉得什么？”
方伦把罐头放在旁边，仍然闭目养神。
一步步从饭店做到城大道上排得上名号的馆子，他对自己很有自信。
李是个实在人，他咬咬牙，道：
“我不知道它怎么做出来的，我觉得咱九区没有能够相比的味道。”
方伦睁大了眼睛：“你确认你刚刚的话？”
李点点头。
方伦摇头：“在安全区卖100罐他是稀罕物，卖1000罐他是珍贵物资，卖一万罐……”
李挠挠头：“卖1万罐它就不珍贵了？”
方伦啧了一声，有些不屑地道：
“能卖出1万罐，荒野牌就不应该让它存在。城里的人口就这么多，大家也都分好了生意，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你要是厉害，你走线跑外贸去呗。”
“就是，这罐头坏了规矩？”李不解道，“还是它没必要？”
方伦摆摆手：
“得了吧，规矩还用不到它头上。就一厂的东西，一罐还三四十块。他们那些底层，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不好吃吗？咱们九区偶尔都会有这种新奇玩意儿冒出来，最后不都没下文了么？它自己就会消失的。”
师父了很多，他似乎对这些罐子特别抵触。
李拿着罐头，迷惑不解，但又不好再问师父什么。
他走到角落，偷偷打开刚买来的苹果糖浆。
棕褐色的东西，好像一罐子止咳药水。
闻着有些果香，还有些清凉的后调。
拿手蘸了一下，黏糊糊的，有点像麦芽糖，但是要更稀一点。
麦子范围种植的九区，麦芽糖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不是谁都有机会接触这些前文明遗留下来的珍贵食材。
他师父奋斗半生，已经跻身特级大厨行列，偶尔为委员会的大人物们安排餐食，才有机会比较经常地接触到这些资源。
而李作为方伦的爱徒之一，自然也是沾了不少光。
所以李很好奇，这个刘笔是怎么在缓冲区那个不毛之地，造出类似于麦芽糖的东西。
他把苹果糖浆放在嘴里尝了尝。
清新清凉的味道，甘甜可口，在嘴里数秒钟后有一点回酸。
明含糖量毋庸置疑。
他忍不住又尝了一点。
“这糖浆，确实好吃啊。”
……
……
安全区的人口比缓冲区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荒野牌罐头，从刚开始的免费试吃，很快变成了供不应求。
满足温饱却没有办法享受美味的民众，并非不懂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不好吃。
他们只是生没有得到那个机会。
等有朝一日围墙倒塌，农业楼的铁丝网断裂，他们或许也能知道麦子的模样和麦芽糖的甜味。
民众们用自己的智慧，把罐头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九区菜”。
这些“九区菜”，是大人物们不屑一吃的食物，但也不妨碍它们变成了一条条出现在报上面的生活窍门。
刘笔坐在店里歇息时，看到最新购买的《大导弹报》上各种见所未见的食谱，才意识到荒野饭店的罐头，似乎和九区产生了某种有趣的化学反应。
报纸的中缝写着长长的食谱，刘笔挑了一个看，上面赫然写着【地菌浓汤】。
【将一罐地菌酱倒入汤锅中，加入1-2块磨碎的压缩饼干，煮沸并调和成较粘稠状】
【取一把豆芽，一把韭菜，充分切碎后倒入浓汤沸腾煮熟】
【如需要更多鲜味，可扔入一些新鲜铁钉，有条件的可以使用蜘蛛肉代替】
【煮沸即可食用】
【汤味酸辣鲜美，极为香浓，正餐、佐餐皆可食用】
“泡汤喝，确实是不错的做法。”
刘笔想道，又看到下一个写着【苹果糖浆饼】。
看做法，是将压缩饼干打碎，煮成糊状，倒入半罐苹果糖浆，充分搅拌后滤去水分，再加热烘干后即可食用。
【想要更加简单烹饪方式的朋友，也可以将压缩饼干制成松饼之后，蘸苹果糖浆吃】
【风味独特，回味犹存】
“夸得不错。”刘笔表扬一句，又看到了辣椒酱炒鼠肉。
【取两只新鲜老鼠，除去头尾和内脏】
【将鼠肉从骨架上片下，加入盐、土豆酒、辣椒粉、醋，抓匀调味】
【在锅中倒入油，蚕蛹油或豆油均可，中火烹炒】
【加入一大勺荒野牌辣椒酱，和鼠肉混合炒熟即可】
【味道鲜辣爽口，滋味浓厚，是辣椒粉的绝佳替代】
刘笔放下报纸，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因为当初没有辣椒，刘笔跋山涉水，才终于找到了生长在缓冲区的替代品种。
现在，新鲜的辣椒味道，再也不是垄断在某些人手里的上层人味道。
所有人都有机会吃上辣椒。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
刘笔接起电话，那头是罗川有些激动的声音：
“店老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怎么着？”
能给罗川这个面瘫整激动的事情可不多。
刘笔咬了一口中午剩下的包子，回答道：
“我可猜不着。话你这就在马路对面的，还要跟我打电话来话？”
“不，我今在安全区里，店老板你难道没在安全区置办一点房产吗？真是不可思议。”罗川道，“好吧，长话短——越安全区的一批罐头，完全！卖完了！”
“这么快？”
刘笔惊讶道。
他记得自己还是炒了好几大锅的酱料，装了几十箱的。
这销量也太离谱了。
哪怕缓冲区的人均收入比安全区高了很多倍，论人口密度和消费能力，果然还是远远不如。
“咱们日结啊，彭总托我晚上到你那儿发钱。你也得赶紧备货了，这次咱们再准备个5000罐，我相信也能很快卖完。”
“5000罐啊……”刘笔沉吟了一会儿，“罗川啊，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猜怎么着？”
“啊，怎么着？”
“咱们原料供应不上了。”刘笔道，“地菌酱都挖到55号据点去了，苹果么我倒是还有点剩余，就是辣椒酱……上哪儿整那么多辣椒啊？靠我跟捕猎队？”
“弄点雇佣兵？”
罗川闷了半，才回复了一句。
“别了，没听边境局最近去爬红山的没一个活着回来的吗？”
刘笔敲着桌子，回答道。
“彭文给的捕猎队已经扩充一轮了，要是一直这么扩大产量的话，捕猎队再多十倍都没用，我带着也麻烦。”
“……”
罗川沉默了一会儿。
旁边似乎有什么人和他了几句。
他的声音又变得平淡起来。
“那就只能压货了。”他道，“从长计议吧。”
“嗯。”
刘笔回答道，挂断羚话。
按照现在的原料产量，差不多再生产个1000罐就是上限了。
刘笔继续嚼着包子，思索着破解之法。
他朝窗外望去，包子的咀嚼停止了。
满载着饶卡车，正在从安全区当中驶来。
卡车行驶的方向，是荒野饭店。
“……真是撞大运了。”
刘笔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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