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将九霄山映成熔炉，护山大阵裂帛般的脆响刺穿云霄。
水德星君掌心凝聚的玄冰盾被赤红剑气绞成齑粉，他踉跄着撞断三根白玉廊柱，喉间喷出的血雾在罡风中凝成冰晶。
\"星君快走！\"同门师弟半边身子已化作焦炭，五指仍死死扣住敌方剑修的脚踝。
水德星君咬破舌尖，精血化作遁光裹住元神，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
穿梭位面的剧痛碾碎神识前，他看见自己千年修为凝成的冰魄珠正在气海中龟裂。
潮湿的江风卷着工业废水的气息灌进鼻腔，元彬松开第五个空酒瓶。
跨江大桥的钢索在暮色里绷成竖琴，他攀上护栏时，西装内袋的手机还在循环播放视频——王欣然倚在赵晓松的保时捷前盖上，红唇贴着镜头\"别再来找我\"。
\"要跳就快点！\"身后传来醉汉的嗤笑。
元彬闭眼倾身，却在下坠瞬间被某种冰冷物质贯入灵盖。
江水倒卷成漩涡，他看见自己瞳孔里浮出幽蓝符文，耳畔炸开苍茫古音：\"蝼蚁之躯，借吾一用。\"
※※※
水德星君的元神在混沌中沉浮，灵力溃散的速度远超预期。
这具肉身经脉淤塞似生锈的锁链，肺叶里呛满劣质酒精的酸腐。
他强行运转周，惊觉此界灵气竟如风中残烛——直到嗅到江底淤泥里蛰伏的千年阴煞。
\"倒是块养尸地。\"元神裹挟着残存灵力撞向气海，沉睡的冰魄珠突然震颤。
元彬濒临涣散的意识突然暴起反抗，记忆碎片化作尖刀刺来：王欣然生日宴上摔碎的提拉米苏，医院诊断书上\"早期肝硬化\"的红章，催债短信里不断跳动的数字......
\"聒噪。\"水德星君掐出清心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掌纹间渗出的血珠悬浮成阵，桥墩阴影里游荡的水鬼发出尖啸。
他借力翻回桥面时，湿透的衬衫紧贴出少年去薄的肩胛骨，指节却结着层幽蓝冰霜。
警笛声撕破夜雾，水德星君抹去嘴角残血。
便利店霓虹灯牌在视网膜上灼出光斑，他盯着玻璃橱窗里陌生的倒影：二十岁人类男性的皮囊，眉骨处有道新鲜擦伤，瞳孔深处蓝芒如星子明灭。
\"元彬是吗？\"他碾碎口袋里的安眠药瓶，阴煞之气在经络中游走成线。
远处商业大厦顶赌避雷针突然爆出电火花，某种沉睡的地法则在雷云中翻涌。
霓虹灯在柏油路面投下彩色油污，水德星君攥着从便利店顺来的城市地图，指尖在\"临江大学\"的坐标处凝出冰花。
二十四时自助银行内，他对着Atm摄像头勾起元彬特有的腼腆笑容，掌心贴在机器外壳的刹那，显示屏突然雪花纷飞。
\"账户余额：87.32元。\"机械女声响起时，三张百元钞票卡在出钞口剧烈震颤。
水德星君将钞票塞进不合身的西装口袋，瞥见监控镜头表面凝结的霜花正在缓慢融化。
城中村潮湿的出租屋里，房东叼着牙签拍打铁门：\"押一付三，水电另算！\"水德星君蹲身系鞋带，沾着泥水的指尖在地面画出残缺的聚灵阵。
铁门把手突然结出冰碴，合同签名栏的\"元彬\"二字渗出淡蓝水渍。
\"见鬼了...\"房东揉着眼睛核对身份证照片时，玄关门已砰然紧闭。
褪色窗帘在穿堂风中鼓荡，水德星君咬破食指，用血在四面墙垣绘制敕令符咒。
江底汲取的阴煞之气顺着排水管蜿蜒而上，在花板结成蛛网状的黑雾。
晨光刺破云层时，床头充电的手机亮起十七个未接来电。
水德星君捏碎昨夜冻成冰块的啤酒罐，盯着通讯录里\"李峰\"的名字蹙眉。
元彬残存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篮球场上击掌的兄弟，医院走廊里垫付押金的手，还有王欣然挽着赵晓松经过时，死死拽住他胳膊的那股力道。
\"麻烦。\"他弹指点在太阳穴，将元彬的社会关系封入识海角落。
衣柜里翻出的连帽衫散发着樟脑丸气味，临出门前却突然转身，将冻结成冰球的安眠药碾碎冲进马桶。
大学城南门早餐摊飘着油烟气，水德星君站在煎饼果子队伍末端，瞳孔微微收缩。
人群头顶漂浮着稀薄的气运流彩，卖豆浆的老妪印堂缠绕黑线，骑电动车送餐的外卖员身后拖着缕残魂。
他伸手接找零硬币时，摊主突然哆嗦着多塞了个茶叶蛋：\"同学你手咋这么凉？\"
教学楼台狂风猎猎，水德星君盘坐在避雷针阴影里，掌心托着从实验室顺来的硝酸铵。
冰魄珠在气海中缓慢旋转，将化工试剂分解成精纯的水灵之气。
远处操场正在举行毕业季招聘会，氢气球标语上的\"奋斗改变命运\"被风扯成碎片。
暮色降临时，他蹲在旧货市场角落，看着摊主将元彬的西装塞进粉碎机。
换得的智能手机亮起蓝光，搜索记录里躺着\"养尸地\"、\"雷击木\"和\"临江地质勘探图\"。
当铺老板数着钞票嘀咕\"现在的学生仔真古怪\"，柜台玻璃突然蒙上白霜。
路灯次第亮起的瞬间，水德星君在图书馆古籍区睁开眼。
指尖抚过《山海经》插图时，书架间隙的监控探头闪烁两下陷入黑暗。
他抽出《江城地方志》夹在腋下，借阅证照片上的元彬眼眸泛蓝，身后古籍架投下的阴影里隐约有龙形水纹游动。
食堂旋转门将最后几缕夕照切成碎片，不锈钢餐盘碰撞声如铃铛作响。
水德星君舀起勺毫无灵气的紫舶花汤，忽然转头望向东南方——那里有团乌云正在大学城上空积聚，雷光中翻涌的地法则让他喉间泛起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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