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那声音还在响，不疾不徐，如同某种古老节律的回响，悬在意识边缘，牵引着脚步。叶凌霄的指节压在残剑柄上，剑身微颤，裂痕中那一丝金纹尚未褪去，却已不再扩散。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用余光确认身侧那道身影仍在——沈清璃掌心托着龙珠，珠光如薄雾流转，映在她眉睫上，泛出极淡的银白。
他们已跨过七道漆黑入口的岔路，未作停留。那“选错者，成祭”的符文早已隐没于石壁，可空气里仍残留着一丝滞涩的压迫感，仿佛通道本身在注视他们选择的路径。此刻，脚下的暗红黏土渐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晶质地面，踩上去有轻微的共振，像踏在冰层之上，却无寒意。
忽然，两侧石壁剧烈抽搐。
不是裂开，而是如活物般鼓胀、扭曲，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孔洞。下一瞬，一道道漆黑黏液自孔中喷射而出，带着浓烈的腐臭，如同败血与淤泥混合的毒浆，直扑两人面门。
叶凌霄旋身，残剑横斩。剑气未至，空中已裂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将迎面黏液斩成两截。黑液坠地，发出“嗤嗤”声响，晶质地表竟被腐蚀出点点凹坑，蒸腾起灰绿色烟雾。
沈清璃同时抬手，龙珠光芒骤然凝聚，在两人前方撑开一道半透明光幕。黏液撞上屏障，如雨打琉璃，滑落而下。她指尖微动，灵力流转间，光幕缓缓前推，逼退侧翼喷涌的黑流。
“走！”叶凌霄低喝。
两人疾步前冲，足下晶地因高速移动而震颤，每一步都激起细微的共鸣。就在他们掠过最后一道喷口时，叶凌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异样——一粒银色颗粒混在黑液中，随黏液飞溅，在龙珠光芒下闪了一下，随即嵌入晶地，消失不见。
他记下了位置。
未及细察，前方地面骤然塌陷。
裂口自脚下蔓延，宽逾数丈，深不见底。浓稠的灰白雾气从坑中涌出，带着灼热的湿气，翻滚如罚更危险的是雾中潜藏之物——尖锐石刺自坑底接连喷射，如同地脉暴起的獠牙，每一次突刺都精准锁定他们的落点。
叶凌霄反应极快，左手猛然拽住沈清璃手腕，将她向后一带。两人险险避开第一波石刺，落地时已退至坑缘边缘。晶地因震动而龟裂，碎屑簌簌滑入深渊。
“浮空。”他沉声。
沈清璃点头，龙珠光芒下压，灵力自足底扩散，凝成一层薄而坚韧的灵力平台。叶凌霄紧随其后，以残剑为支点，将灵力注入平台边缘，加固结构。平台缓缓升起，悬于坑上，随雾气起伏微微晃动。
他们低空掠行，目光穿透浓雾，感知着石刺喷射的节奏。每一次突刺前，雾气都会短暂翻涌，形成一道微弱的气流旋危沈清璃闭目，灵觉如丝，悄然探出，在石刺即将喷发的瞬间，轻推平台侧移。
就在一次规避中，她忽然睁眼。
雾气深处，一抹幽蓝光芒一闪而过，如同萤火，却又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明灭。那光不似自然生成，倒像是……某种信号。
她未言，只见龙珠微转，珠光斜扫雾郑刹那间，那蓝光再度浮现，位置更高，更近中央——仿佛在引导。
叶凌霄察觉她的动作，顺着光芒方向望去。雾气翻腾，石刺渐稀，坑的另一端，地面重新闭合，平坦如初。而在那尽头，一点微弱的光源静静悬浮，伴随着那熟悉的“滴”声，规律震颤。
他们稳稳落于对岸。
足下晶地开始变化，纹路如脉络般延伸，汇聚向光源所在。空气变得清冽，甜腥味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淡的檀香，若有若无，却令人心神微凝。
光源近了。
那是一团悬浮的半透明虚影，形如人影，却又非实体。它周身缭绕着淡金色的光晕，轮廓不断闪烁，时而清晰，时而溃散，仿佛由无数细碎光点拼凑而成。每一次“滴”声响起，虚影便随之震颤一次，如同与某种无形频率共振。
更诡异的是，靠近之时，灵力感知竟开始紊乱。经脉中的灵力如遇湍流，忽快忽慢，难以稳定输出。叶凌霄眉头紧锁，运转心法强行压制，才未让灵力反噬。
“它不是攻击。”沈清璃低语，龙珠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光芒变得柔和，不再如先前那般锐利刺目，反而像月光浸水，温润绵长。
叶凌霄盯着虚影，缓缓向前一步。
虚影未动，却突然扭曲了一下，轮廓边缘泛起涟漪般的波动。紧接着，它开始缓缓旋转，面向两人，仿佛终于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你能听见我们吗？”叶凌霄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镣沉的“滴”声。
虚影没有回应，只是震颤频率微微加快。
沈清璃上前半步，龙珠微抬。珠光与虚影的光晕接触的瞬间，虚影忽然剧烈闪烁，轮廓变得清晰了一瞬——那是一张模糊的面孔，眉心处有一道细长裂痕，如同闭合的第三只眼。
龙珠的温度骤然升高。
她心头一震，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见虚影开始变淡，边缘如烟雾般消散，仿佛存在本身正在被抽离。
“别走！”她急声。
两人同时加速靠近，伸出手，试图触碰那即将溃散的光影。指尖距离虚影尚有寸许，却已能感受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波动——不是灵力，也不是神识，而是一种近乎“记忆”的碎片，直接撞入脑海。
画面一闪：石壁上的符文在黑暗中亮起，排列成环，中央浮现出一道门户的虚影。
随即，虚影彻底消散。
最后一丝光点飘摇着，如萤火熄灭前的余烬，缓缓坠落。叶凌霄眼疾手快，指尖一拂，将那点微光拢入掌心。触感极轻，如同握住一缕呼吸，旋即，光点在他掌心消融，不留痕迹。
四周恢复死寂。
“滴”声不再。
沈清璃低头，龙珠的光芒已恢复常态，可她分明记得，刚才那短暂的共鸣——珠光与虚影的频率，竟在某一瞬完全重合。
“它想告诉我们什么。”她低声。
叶凌霄摊开手掌，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刚才那一瞬，他不仅看到了符文环，更在虚影消散前的刹那，捕捉到它胸口一闪而过的图案——一道扭曲的藤蔓，缠绕着一只半睁的眼瞳，与他们此前在石壁上所见的符文，有七分相似。
“不是随机浮现。”他缓缓道，“是标记。”
沈清璃抬头，望向通道深处。晶地的纹路依旧延伸，如同血脉通向未知。而在他们身后，那深坑的雾气已悄然退去，石刺隐没，地面闭合如初，仿佛从未发生过塌陷。
唯有空气中，那丝檀香仍未散尽。
她忽然想起雾中那抹蓝光——它出现的位置，恰好与虚影消散的方向一致。
“它留下痕迹了。”她。
叶凌霄 nod，指尖轻轻抚过残剑裂痕。金纹已隐，可剑身深处，似有某种共鸣仍在回荡。
他们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却已了然。
前校
就在迈出第一步的瞬间，沈清璃袖中龙珠微动，一缕极细的银光自珠心溢出，顺着她指尖流入晶地。地面纹路微微一亮，随即延伸向更深处，如同回应。
通道尽头，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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