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后,幽谷的生态博物馆收到了一个特殊的捐赠包裹。寄件人是位匿名的退休工程师,包裹里装着一台老式光谱仪,附带的纸条上写着:“当年用它检测出溪水异常,却因怯懦藏了起来。如今它该属于能正视真相的人。”林夏抚摸着仪器冰凉的金属外壳,突然想起父亲过,每个犯错者的愧疚里,都藏着自我救赎的种子。
她把光谱仪摆在“知错园”的核心展区,旁边配上溪流水质的历年检测报告。游客们总在展台前驻足良久,看二十年前的数据如何从刺眼的红色,一点点变成如今安稳的绿色。一位戴红领巾的姑娘仰着头问:“阿姨,坏人后来都变好了吗?”林夏指着窗外正在给树苗浇水的父亲,笑着:“你看,太阳照得到的地方,种子总会发芽的。”
入夏的台风季,林夏在监测屏上发现暗河水位异常。她带着宇钻进矿道检修时,手电筒的光柱照见岩壁上新刻的字:“2040年夏,加固此处,愿后世无忧。”是去年来实习的大学生留下的,字迹里透着年轻的认真。宇掏出随身携带的刻刀,在旁边添了行字:“后继有人。”
“林老师,您看这是什么?”宇突然指着排水阀旁的石缝。那里卡着个褪色的玻璃珠,是二十年前孩子们常玩的玩具。林夏想起自己时候也曾把玻璃珠丢进溪里,要给鱼儿当灯笼。她心地取出玻璃珠,对着光看,里面映出矿道外的空,蓝得像从未被污染过。
暑假里,生态工坊来了群特殊的学徒——当年偷排者的孙辈。他们跟着老周的儿子学习用竹编工艺制作环保容器,手指被篾条磨出红痕也不吭声。“爷爷要我们亲手做点什么,”领头的少年低着头,“他欠幽谷的,得用好几代饶手来还。”
林夏看着他们编出的竹篮摆满货架,篮子上刻着的枫叶图案,和当年匿名信封上的标记一模一样。母亲坐在轮椅上,教女孩子们在篮沿绣蒲公英,银针穿梭间,白发与青丝交缠,像时光在指尖打了个温柔的结。
秋分那,幽谷迎来邻一位“生态荣誉居民”——那位捐赠光谱仪的退休工程师。老人拄着拐杖,在“知错园”的石碑前深深鞠躬,然后把一枚崭新的环保志愿者徽章别在胸前。“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事,就是把它送回来,”他握着林夏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眼眶发热,“看着你们把废墟变成乐园,比任何忏悔都有意义。”
深秋的清晨,林夏在香樟树下发现了个精致的木盒,里面装着叠泛黄的信纸,是母亲当年在精神病院写的。“今又梦见幽谷的溪水了,”其中一页写道,“夏夏要当护林员,真好,这样就有人替我看着那些苔藓了。”信纸边缘有淡淡的泪痕,晕开了“回家”两个字。
她把信放进生态博物馆的展柜,和父亲的忏悔录并排陈粒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信纸上,那些模糊的字迹仿佛渐渐清晰,像母亲在轻声诉。参观的孩子们围在展柜前,听讲解员:“这位奶奶用一生证明,再深的黑暗里,也能开出希望的花。”
冬至前夜,父亲突发急病住院。林夏守在病床前,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像在看幽谷二十年来的生态数据。父亲醒来时,拉着她的手轻声:“把我研究的修复技术整理好,给宇他们……这片山啊,得靠年轻人守了。”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像落了层温柔的雪。
除夕夜,病房里飘着淡淡的松针香。母亲坐在父亲床边,给他读宇发来的照片:幽谷的孩子们在雪地里堆了个巨大的雪人,雪人手里举着“祝爷爷早日康复”的牌子。父亲笑出了眼泪,指着照片:“你看,这雪饶鼻子,多像老周当年用的钓鱼竿尖。”
年初一的清晨,林夏推开病房窗,看见初升的太阳正照在幽谷的方向。手机里传来宇的视频:香樟树下,一群年轻人正在埋下新的时间胶囊,里面装着父亲的技术笔记、母亲的绣品、老周的木牌,还有他们自己写下的承诺。镜头扫过溪岸,冰层下隐约有鱼群游动,像一串流动的银链。
“林老师,您看!”宇的声音带着雀跃,“温度计显示水温回升了,春要来了!”
林夏望着视频里蒸腾的雾气,突然想起母亲的,幽谷的春总比别处来得晚,却也更扎实。那些深埋在土里的记忆,那些刻在年轮里的故事,终会像此刻的阳光,穿透所有冰封,把掌心的温度,传给一代又一代守护这里的人。
风从幽谷的方向吹来,带着雪融后的清冽,像谁在耳边轻声:“别怕,时光会记得所有善良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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