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抽出第一茬新芽时,林陈记工坊的铜铃换了新绳。星踩着板凳系绳结,陈星在下面扶着她,嘴里念叨着“左边绕三圈,右边打个结”——这是陈守义当年教他系糕点铺门帘的法子,“结要系牢,日子才稳当”。
“林阿姨快看!”星举着刚系好的铜铃晃了晃,铃声清亮,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阳光透过新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像落了层碎金,倒让林砚想起父亲手稿里的话:“砚笑起来,眼里像盛着星星糖。”
华侨老太太带着全家回来了。她的孙女捧着外文版《灶台下的年轮》,指着封面上的北斗七星问:“奶奶,这就是能找到家的星星吗?”老太太摸了摸女孩的头,从行李箱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枚银质星星吊坠,链尾刻着“念”字。
“这是当年陈家爷爷给念念打的,”老太太的声音发颤,“他等念念长大了,就用这吊坠换林叔叔家的信物,做两姓之好。后来念念去了国外,这吊坠就一直由我收着。”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母亲的首饰盒里,也有枚同款吊坠,只是链尾刻着“砚”字,她一直以为是普通的银饰。此刻两枚吊坠放在一起,星星的棱角严丝合缝,像生就该成对。
陈星正在工坊后院翻地,准备种艾草。他手里的锄头是父亲当年用过的,木柄上还留着父亲的掌纹。“张奶奶养老院的艾草快用完了,”他擦了把汗,“种点新的,秋就能收,刚好够熬一冬的安神茶。”
星蹲在旁边,把老太太带来的国外花种撒进土里。“陈爸爸,要让外国的花也尝尝咱们的土,”她指着刚埋下种子的地方,“等开花了,就像念念姐姐回来看我们了。”
工坊的时光展又添了新物件。玻璃柜里,两枚星星吊坠被放在丝绒垫上,旁边摆着张泛黄的婚书——是社区档案馆找到的,1980年父亲和母亲的婚书,证婚人那一栏,赫然写着“陈守义”三个字。
“原来他们早就亲如兄弟,”林砚摸着婚书上的字迹,“我娘总,当年她和我爹吵架,都是陈爷爷来劝和,‘舌头牙牙齿还会打架,哪有隔夜的仇’。”
陈星忽然从储藏室搬出个旧木箱,里面是修复好的老式烤炉。“我打算复原爷爷的烤糖手艺,”他擦着炉壁上的锈迹,“用最传统的柴火烧,听那样烤出来的星星糖,会带着木头的香气,像老槐树的味道。”
试烤那,街坊们都来捧场。老太太的孙女第一个尝了新糖,眯着眼:“比国外的巧克力甜,还带着点清香味,像奶奶的‘家乡的风’。”星举着糖块跑向老槐树,把糖纸叠成星星,塞进树洞里:“念念姐姐,这是新做的星星糖,你闻到香味了吗?”
盲童学校的孩子们送来幅画,是用毛线粘的星空图。黑色的底板上,黄色毛线拼出北斗七星,旁边用红色毛线绣着两个牵手的人。“这是我们想象的林爷爷和陈爷爷,”扎羊角辫的女孩摸着画,“他们在上也能吃到星星糖。”
林砚把画挂在工坊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贴着念念从国外寄来的信。信里,她在国外开了家“星砚”糕点铺,卖改良版的星星糖,包装纸上印着老槐树的图案。“每都有人问我为什么糖里要加艾草,”信里写道,“我就给他们讲那两个爸爸的故事,这是‘时光酿的甜’。”
陈星正在给新做的铁皮盒烫星图,烙铁的温度让木头发出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这批盒子要寄给念念的糕点铺,”他指着盒底的字,“刻了‘林陈记’三个字,让国外的客人也知道,这甜味的根在这里。”
深秋的傍晚,林砚整理时光信箱,发现里面躺着封特殊的信。信封上画着个的星星糖,落款是“一个被故事打动的人”。信里,他要在全国开“星砚”连锁店,把星星糖和艾草桃酥的配方捐出来,让更多人尝到“时光的味道”。
“这就像当年父亲和陈爷爷想的,”林砚望着窗外的老槐树,树叶虽已泛黄,却透着股韧劲,“他们没能合开一家店,现在却以另一种方式,让甜味传遍了四方。”
陈星抱着星站在烤炉前,教她看火候。火光映在三人脸上,暖融融的,像父亲当年架着她看星星时的温度。星的手握着长柄勺,在糖浆里慢慢搅动,动作像极了陈守义当年的模样。
铜铃在晚风中轻轻摇晃,铃声混着烤糖的甜香,漫过整条老街。林砚忽然明白,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遗憾,早已被岁月酿成了蜜,甜得绵长,暖得持久。就像老槐树的根,在看不见的地方蔓延,把养分输给每片新叶,让爱与思念,永远生生不息。
打烊时,陈星点亮了门口的星星灯。北斗七星的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照亮了工坊的招牌——“林陈记”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暖黄,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在时光里,笑着迎来又一个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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