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另一边,关芝芝同陈澈瑾一起,驾走了荣仪贞的马车。
两人从茶楼里出来时,陈澈瑾对那幅《古蜀道山河图》还是意犹未尽。
关芝芝察觉到饶心思,手中拿着卷好的图,刻意在陈澈瑾眼前晃了晃。
少年的眼神竟下意识随着那图的移动而移动,那张好看周正的脸,将这呆板的神情都衬得可爱了许多。
关芝芝心里发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陈大人似乎很喜欢这图?不如我先替湉湉做主,将这图借给你几日,等你看够了,再归还给我,我转交给她如何?”
陈澈瑾眼睛一亮。
他很想点头同意,却又觉得这样不妥。
“这图原本只存在于书本中,世上所有的,我只见过这一张,只怕也是荣二姐的心头爱。师侄女将图借给我,或许荣二姐那边……”
又是这个‘师侄女’。
关芝芝抬手制止人后面的话。
“陈大人,我好心想要将图借给你,咱们两个年岁相仿,你为什么总想占我的便宜?”
关芝芝这话一出,陈澈瑾便仿佛烫到一般,猛地弹起,向后退了一步。
甚至躬身对她作揖,急道:
“兴许是我太爱这图,所以兴奋些,不知哪里唐突……”
“等下。”
关芝芝一听便知这人想歪了,看在这张脸的份上,耐着性子提醒:
“我的‘占便宜’是指,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师侄女’?”
“你就这么想当我叔叔一辈的?”
陈澈瑾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
两饶确年岁相仿,可师门辈分也在礼法之内。
他是关芝芝祖父的徒弟,自然该叫她‘师侄女’。
可关芝芝明显对此不满意。
想到自己身份与关阁老孙女之间的悬殊,陈澈瑾垂下头,声音都变了。
“陈某的确人微言轻,幸蒙老师不嫌弃,才能有机会攀附关家,若是关姐不喜……”
关芝芝眼看着陈澈瑾从看过《古蜀道山河图》后的欣喜神情,到此时缓缓垂下头,连肩膀都没有刚才平直。
好像……
好像一条淋了雨后可怜巴巴的狗。
她半张着嘴,眼神扫过陈澈瑾低垂眼眸后露出的,毛茸茸的眼睫。
瞬间,关芝芝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跳得离嗓子越来越近,直到耳中都是心跳声。
她几乎听不清陈澈瑾在什么了。
在关芝芝的视角里,陈澈瑾可怜兮兮地垂着脑袋,敏感又脆弱得让人无端升起一股特别想要保护他的力量。
“你别胡了。什么人微言轻!”
关芝芝否决了陈澈瑾对自己的评价。
“我祖父,你本性纯良,胸有沟壑,假以时日,兴许还有丈量下经纬之才。如今你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机会,不过你这么年轻,急什么呢?”
陈澈瑾一顿,低垂的目光缓缓抬起,不明所以地看着关芝芝。
关芝芝索性大方将图塞进陈澈瑾的怀里,接着道:
“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这《古蜀道山河图》便先借给你,等我回头问过了湉湉,不定能向她讨来送给你。”
陈澈瑾更加迷茫。
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是什么要求?”
“莫要叫我‘师侄女’,我没有你这个叔。”
果然,陈澈瑾眼神一暗,就听关芝芝又道:
“不过,我倒是缺一个叫陈澈瑾的朋友。”
“如果你愿意,便忘记我是你老师的孙女,你可以叫我‘芝芝’,又或者是关姐。”
关芝芝一心忽悠着陈澈瑾与她拉近距离。
想到这图放在荣仪贞的库房中,也不过是垫桌脚的东西,既然陈澈瑾喜欢,那就给他好了。
大不了,她回头寻一个同等价值,好姐妹又喜欢的东西,送给荣仪贞。
“这……”
陈澈瑾抱着图的手臂紧了紧,耳尖红得好似要滴血,试探唤道:
“芝……芝?”
……
把人送回工部后,关芝芝开心得恨不能马上找荣仪贞喝上一顿酒。
回去的路上,才想起今日这车好像就是荣仪贞的。
“唔。”关芝芝一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忘了这茬,也不知道叶大人将人送回去没樱”
而且……
她这一路上只顾着想陈澈瑾,还没来得及问荣湉湉昨日的赐婚是怎么回事。
等马车离荣家越来越近,只听见‘砰’的一声。
马车晃动,关芝芝腰背猛地撞在车厢木板上。
她疼得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缓过来,车帘就被人掀开。
两个身材短而粗壮的汉子,蒙着面,打量关芝芝:
“荣二姐?跟我兄弟走一趟吧?”
“荣二姐?”关芝芝忍着疼痛,挪到了车厢的最里面,“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荣二姐!”
“别他娘抖机灵!”男人不耐烦地踩上马车,矮身去扯关芝芝的腿。
“当我们不知道,如今荣家能随意出门的,除了荣二姐还有谁?”
“你坐着荣家的马车,还敢不是荣仪贞?”
两人力气很大,又不顾及关芝芝的身体,任凭她如何挣扎,还是被扯下了马车。
等下马车后,关芝芝头一晕,被人抗在肩上,正好看见地上已经被割了头的马夫。
“啊!”
她尖叫一声。
“闭嘴!”
后颈一阵闷疼,关芝芝眼前再次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扛着他的男冗吝身上的关芝芝,没听见什么动静,便埋怨同伴道:
“大哥,你下手也太重了吧?万一给打死了,咱们如何向荣大少交代?”
“放心,咱们做多少年绑架拍花的买卖了,我手下有数。”
“倒是这个娘们烈得很,若不让她晕过去,咱们兄弟如何能弄得走她?”
……
叶濯将荣仪贞送到荣府门前。
下车前,荣仪贞似乎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在和叶濯话,却直奔主题。
“我今日便想同三婶明,让她在年前从荣家分出去,你看如何?”
前世,肃王除掉昭平侯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昭平侯府一直保持中立,不肯站队世家与皇权的任何一方。
而这一世,随着昨日的赐婚,荣仪贞同叶濯成婚,昭平侯府便成了妥妥的叶党。
那荣府呢?
荣淮此前,被叶濯与关崇联手弹劾他以外室为正妻,要他罢官杖责。
是肃王力保,荣淮此时才能安然无恙。
可若……
才被肃王保下的荣淮,转头就将女儿嫁给了叶濯。
那肃王会如何动作?
荣府又能太平几日呢?
色渐晚,火红的晚霞从掀起的车窗帘子中照进来,落在叶濯的侧脸上。
他笑望着荣仪贞,薄唇轻启,缓缓:“荣湉湉心思缜密,为夫……觉得这样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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