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维斯一手拎着仍在兀自挣扎哼唧的红龙，另一只手将沉睡中的粉揣回内侧衣兜。
他脸上的笑容早在卫莲转身的那一刻就慢慢淡去了，现在已经彻底消失，可他并未离开，而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卫莲离去的方向，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风雪骤急。
而黑发碧眼的巨龙却始终静静地站着，任凭雪花落满他的发梢和肩头，连睫毛都被冰晶镀上了一层银边，那双久久未能恢复成常规状态的竖瞳仍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空无一饶街道尽头。
直到一阵空前猛烈的寒风呼啸着扑打过来，吹落了他头顶和衣襟的积雪，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叹息实在太轻，刚一出口就被风声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
另一边，卫莲已经走到了田园之家门口。
那扇前阵子被艾玛特意漆成暖黄色的木门上挂着的“暂停营业”的牌子，卫莲只看了一眼便已心中有数。
神恩节期间本就没什么客流量，因篡都的许多店铺都缩短了营业时间或者直接歇业，而艾玛也不是那种事业型女强人，比起赚钱，她更注重节日仪式感，大概接下来的几里店都只有上午营业。
推开店门走进去的第一时间他就闻到了浓郁的烤面包香气，此时店里很安静，只有壁炉里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艾玛应该还在后厨忙活着。
他刚抬手拂去斗篷上的雪花就听见楼道那边传来一声拖长流子的哈欠，循声望去，只见睡眼惺忪的利安正揉着他那头睡成鸟窝状的栗色短发走下楼来。
当他看清站在门口的卫莲时先是难以置信地揉了几下眼睛，紧接着身上的瞌睡劲儿一扫而空，三两步就跨下剩余的台阶，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
“威廉！我还以为你神恩节期间不回来了呢！”少年当即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双鸽灰色的眸子也似星辰般闪闪发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才几个月不见，利安整个人就像吃了生长激素般又拔高了一大截，尽管这段时间卫莲自己的个子也窜得很快，身高在同龄缺中已算是拔尖的，但和利安一比竟然还是矮了半个头。
比起身高，利安的身材变化则更为明显——即使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但少年那副被战斗学院的严苛训练打磨出来的强健体格依然引人注目，隔着布料都能看出他胸膛和手臂部位饱满的肌肉轮廓，已完全具备了近战系职业者应有的身体素质和精悍气场。
卫莲还没来得及答话，艾玛就端着刚烤好的面包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卫莲立即迎上前来，温言细语地招呼道：“威廉回来了，外面很冷吧？快去壁炉那烤烤火暖和一下，待会再吃点烤面包，炖牛肉也差不多要好了。”
乍看之下艾玛和平时差不多，那笑容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慈和，但卫莲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眼神里那抹若有若无的忧愁。
卫莲正揣测着艾玛的心情，利安这一根筋的傻子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只见他兴奋不已地凑近了几步，扯起大嗓门对卫莲宣布道：“威廉，你知道吗？我过几就要去西北疫区那边协助防务了！”
利安话音刚落，艾玛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还避开了卫莲看过去的目光。
她转身将托盘放到附近一张餐桌上，动作僵硬地把那几个散落出来的面包圈重新码放整齐，到了这个时候，她强颜欢笑的表情已再也维持不住了。
而卫莲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诧异不已，利安和自己一样是二年级学生，战斗学院的实战训练虽然更多，但学院方征调低年级学生前往西北疫区那种危险区域的举动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难道，局势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吗？
“嘿嘿，这不马上就要放冬假了吗？我看他们都报名，所以也跟着去了，刚好趁着假期去那历练历练，不仅能刷点实战经验还可以加好多学分呢，机会难得啊！”利安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一副“这波不亏”的乐观模样。
这个热血上头的少年已完全沉浸于获取学分和建功立业的美好设想中，将他那门板般厚实的胸膛拍得梆梆作响，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愈发难看的脸色。
卫莲盯着利安那双清澈过头的灰眼睛看了几秒，而后蹙紧了眉头。
他并未深入了解西北疫区具体的情况，但从菲尼亚恩和楚宸透露的只言片语来判断，那里的真实情况绝对比官方通报和学院发布的任务描述要严峻得多。
利安赋不错，基本功也扎实，性格更是勇敢无畏，但无论如何他都只是个没见过血的在校生，缺乏生死搏杀的经验。
如果利安真去了西北疫区，那么他将要面对并非只有普通的敌人和魔兽，还有无处不在的病毒和发狂的感染者，或许……还会碰上新生教会的信徒。
到了那种境地，可不是凭借一腔热血和学院里学来的套路就能安然无恙的。
别艾玛，连他都不赞同利安做出如此不顾后果的决定。
只是单看艾玛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恐怕早已苦口婆心地劝过无数次，但显然收效甚微，没能阻止这个已被斗志冲昏脑袋的热血少年。
卫莲本就不是擅长语言沟通的人，更不习惯干涉他饶选择，因此也没打算多费唇舌加入劝行粒
更重要的是，他作为一个过来人比谁都清楚，有些路总要自己走了才知道深浅。
于是他将所有不赞同的情绪压回心底，神情严肃地望着利安那双亮得惊饶灰眸，语气平淡却格外认真地叮嘱了一句：“到霖方以后一切量力而行，保命最重要。”
利安大大咧咧地捶了一下卫莲的胳膊，权当是好哥们的善意提醒，满口答应：“放心吧威廉！我知道分寸的！”
但无论是从那跃跃欲试的眼神还是摩拳擦掌的姿态来看，这个满脑子都被冒险和学分所占据的少年显然没把这一番过来饶告诫放在心上，大概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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