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的周一清晨，李枫比平时提前半时到了教室。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发现余洁已经坐在座位上，正低头写着什么。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这么早？”李枫轻声问道，把书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余洁猛地合上笔记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啊...我、我在赶数学作业。”她迅速将笔记本塞进抽屉，转移话题道，“你的腿还好吗？昨跑那么猛。”
李枫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大腿肌肉：“还行，就是下楼梯有点...”他突然停住，因为看到余洁抽屉里露出一角的紫色笔记本——那根本不是数学作业本。
余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赶紧把抽屉往里推了推，耳根微微泛红：“那个...对了，我妈想请你周末来我家吃饭，算是庆祝你拿了银牌。”
“去你家？”李枫瞪大眼睛，心跳突然加速。虽然两人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但去对方家里还是第一次。
“不愿意就算了。”余洁别过脸去，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
“不，我很愿意！”李枫急忙回答，声音比预想的要大，引得前排几个早到的同学回头张望。
余洁抿嘴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那就这么定了。周六中午，我发地址给你。”
上课铃响起，李枫回到自己的座位，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他的思绪不断飘向周末的邀约——余洁家是什么样子？她父母会怎么看待他？该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
“李枫！”数学老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道题请你来回答。”
李枫慌忙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余洁回头冲他做了个口型：“选c。”
“选...选c。”李枫照着回答。
“正确。”老师点点头，“但下次请专心听讲。”
坐下时，李枫对余洁投去感激的目光，她却已经转回去认真记笔记了，只有发丝间露出的耳尖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下课铃响，李枫刚想去找余洁，却被班主任赵老师叫住：“李枫，校长室有人找你。”
“校长室？”李枫心头一紧，“谁啊？”
“不清楚，好像是教育局的领导。”赵老师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走廊上，李枫的心跳得厉害。教育局的领导为什么要见他？难道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教室，余洁正站在门口，投来询问的目光。李枫对她做了个“没事”的手势，跟着赵老师走向校长室。
校长室门口，李枫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请进。”
推开门，李枫看到校长坐在办公桌后，旁边沙发上坐着一位陌生的中年女性，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但最让他惊讶的是，父亲李建国居然也在，站在窗边，表情严肃。
“李枫同学，这位是市教育局的陈处长。”校长介绍道，“她今专门来见你的。”
陈处长站起身，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李枫。我是陈雯，也是你父亲的老同学。”
李枫机械地握手，大脑飞速运转。父亲的老同学？教育局处长？为什么要见他？
“我听了你在运动会上的表现。”陈处长和蔼地，“三千米银牌，很了不起。你父亲当年也是长跑健将呢。”
李枫惊讶地看向父亲，后者依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微微闪动。
“其实我今来，是有个提议。”陈处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下个月有个全市优秀中学生交流会，我想推荐你作为我们县的代表之一参加。”
李枫彻底愣住了：“我？为什么？”
“成绩优异，品德端正，现在又证明了自己的全面素质。”陈处长笑着，“正是我们需要的模范生代表。”
李枫的第一反应是看向父亲。李建国轻轻点头，眼神中有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李枫低声。
“当然，”陈处长递给他一份资料，“周五前给我答复就好。”
离开校长室后，李枫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试图理清思绪。全市交流会意味着什么？要准备什么？最重要的是——父亲对唇底是什么态度？
“李枫！”余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出什么事了？赵老师神神秘秘的。”
李枫转身，看到余洁跑过来，脸上写满担忧。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一切都告诉她——教育局的邀请，父亲的沉默，自己的犹豫...
“边走边吧。”他轻声，两人一起向教室走去。
课间操时间，他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李枫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余洁，包括父亲那令人费解的反应。
“全市交流会？太棒了！”余洁眼睛一亮，“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你觉得我应该去？”
“当然！”余洁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语气软了下来，“除非...你不想去？”
李枫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同学，轻声：“不是不想...只是不确定这是不是我应得的。那个陈处长明显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
“李枫。”余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吃了一惊，“看着我。”
他转过头，对上余洁坚定的目光。
“银牌是你自己跑出来的，成绩是你自己考出来的。”她一字一句地，“没有人能替你做这些。所以这个机会，当然是你应得的。”
李枫感到一股暖流从被抓住的手腕蔓延至全身。余洁总是这样，一眼看穿他的自我怀疑，然后毫不留情地击碎它们。
“而且，”余洁松开手，语气轻松了些，“你要是去了，回来可得给我带纪念品。”
李枫笑了：“那定了。如果我去，一定给你带最好的纪念品。”
“不是'如果'，是'一定去'。”余洁纠正他，眼睛闪闪发亮，“我还要听你回来分享见闻呢。”
上课铃响起，两人匆匆赶回教室。李枫的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但还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心头——父亲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放学后，李枫在校门口看到了父亲的自行车。这很反常，父亲平时很少来接他。
“上车。”李建国简短地。
车上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李枫偷偷观察父亲的后背，试图找出些线索。
“那个交流会...”骑行的路上，父亲突然开口，“是个好机会。”
李枫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陈雯是我大学同学，但她推荐你，不是因为我的关系。”父亲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看了你的成绩单和运动会录像。”
李枫惊讶地转头：“运动会录像？”
“学校拍的，用来存档。”父亲解释道，嘴角微微上扬，“你最后冲刺那段...不错。”
这简单的两个字“不错”，从父亲口中出来，却比任何夸奖都珍贵。李枫感到胸口一阵发紧，鼻子莫名发酸。
“所以...你希望我去？”
父亲语气顿了顿：“我希望你做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这不是直接的回答，但对李建国来，已经是难得的让步。李枫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回到家，李枫立刻给陈处长发了确认参加的短信，然后开始准备需要的材料。晚饭时，父亲罕见地问起了他的准备情况，甚至还给了几点建议。母亲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光。
晚上，李枫翻开日记本，写下今的经历。写到余洁那段话时，他的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补上一句：她总是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就像能直接看透我的心。这感觉既可怕又奇妙，就像在阳光下被完全看透，却意外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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