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春雷在际滚过，苏念绾被阵痛惊醒时，窗外的玉兰花正簌簌落在湿润的青石板上。顾沉舟几乎是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慌乱中打翻了保温桶，甜汤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别怕，我在！”他声音发颤，颤抖的手指拨通急救电话，同时将妻子颤抖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
产房外，禾攥着新买的婴儿袜来回踱步，兔子发卡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顾沉舟扯松领带，额头青筋暴起，视线死死盯着紧闭的手术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多年前苏念绾在产房遇险的画面与此刻重叠，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爸爸，妈妈会没事的，对吗？”禾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顾沉舟蹲下身将女儿抱进怀里，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会的，妈妈和弟弟都是最勇敢的人。”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时，顾沉舟踉跄着冲上前。护士抱着襁褓微笑道：“恭喜，母女平安。”他愣在原地，视线掠过护士怀里皱巴巴的脸，又望向被推出的苏念绾。妻子苍白的脸上挂着虚弱的笑，朝他伸出手：“是个公主......”
顾沉舟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在女儿的襁褓上。他心翼翼地接过孩子，颤抖的手指抚过她柔软的胎发，耳边回响着禾惊喜的欢呼：“我有妹妹了！”记忆闪回多年前，那个浑身湿透冲进他办公室的女孩，如今竟为他生下两个使。
三个月后，顾宅的草坪上缀满蒲公英。苏念绾坐在摇椅上，看着顾沉舟举着女儿转圈。禾举着水彩笔在画架前忙碌，画布上歪歪扭扭画着四个人手牵手的身影。“爸爸！你把妹妹抛太高了！”禾突然放下画笔冲过去，却见顾沉舟稳稳接住咯咯直笑的女儿，胡茬蹭得她直缩脖子。
“心着凉。”苏念绾想站起身，却被顾沉舟按住。男人带着青草气息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去休息，这里有我。”他转身时，苏念绾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一角——是那枚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怀表。
深夜，婴儿房的星星夜灯散发着柔光。苏念绾轻拍着哭闹的女儿，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顾沉舟披着睡袍走进来，接过孩子熟练地哼唱摇篮曲。月光勾勒出他温柔的侧脸，苏念绾想起怀孕时他熬夜学习育儿知识的模样，眼眶不禁发热。
“在想什么？”顾沉舟将熟睡的女儿放回婴儿床，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苏念绾靠在他肩头，轻声道：“在想我们的故事，好像永远写不完。”她指着墙角的纸箱，里面堆满了禾拍摄的家庭录像带和相册。
顾沉舟轻笑出声，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我们的纪录片导演，今又藏了什么新素材？”两人轻手轻脚走进禾的房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女孩枕边的摄像机上。屏幕还亮着，最新视频里，禾举着话筒一本正经采访妹妹：“长大后想当医生还是画家呀？”画面外传来顾沉舟憋笑的声音，惊得禾回头怒目而视。
回到主卧，顾沉舟从保险柜取出那本陈旧的“顾家回忆录”。新添的一页贴着全家福，照片里苏念绾戴着禾亲手编的花环，顾沉舟肩头坐着咯咯直笑的女儿，禾则搂着父母的脖子比耶。“等她们长大了，看到这些会怎么想？”苏念绾靠在他肩头低语。
“她们会知道，”顾沉舟合上相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们的爸爸妈妈，是用一生在履行一场关于爱的契约。”窗外，春雨悄然落下，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玉兰的清香。在时光的长河里，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早已沉淀成细水长流的温暖，而这份始于孤勇的深情，终将在岁月中永恒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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